一笔,一横。
一竖,一撇,一捺。
一个方方正正的、由简单线条构成的符号,清晰地出现在萧明玉眼前。
“人。”
一个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苏禾口中吐出。这是她进入冷宫后,第一次不是为了呵斥或命令,而清晰地说出一个完整的字。
萧明玉彻底呆住了!她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刚才的屈辱和恐惧,小小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地砖上那个用奇怪草糊画出来的、方方正正的符号,以及耳边回荡的那个清晰的音节。
人?
那是什么?是……字吗?就像……她以前在很遥远的记忆里,好像看到过宫里的嬷嬷拿着书本,上面画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符号?那个女人说……那是字?
苏禾没有看明玉震惊呆滞的表情。她沾着草糊的指尖再次落下。
这一次,她画了一个更简单的符号。上面一个点,下面一个横折的弯钩。
“口。”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画完“口”字,苏禾的指尖没有停顿,再次沾了点草糊,在地砖上“人”字的旁边,画了一个由两笔构成的、如同张开手臂般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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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三个字,如同三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明玉小小的世界里激起了滔天巨浪!她看着地砖上那三个灰白色的、清晰无比的符号,又猛地抬头看向苏禾。
苏禾深潭般的目光平静地回望着她,眼神里没有任何戏谑或嘲弄,只有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容纳星海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的指尖指向地上那三个符号,又指向自己,指向明玉,最后指向那个盛着灰白色草糊的碎瓦片。
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字”。代表我们。用这个画。学。
然后,苏禾不再说话。她将那盛着草糊的碎瓦片,轻轻推到了明玉的脚边。自己则靠着冰冷的木板,缓缓坐了下来,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授课”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窝棚旁,陷入了奇异的寂静。
萧明玉的心跳得飞快,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莫名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看着脚边那盛着灰白色粘稠糊糊的碎瓦片,又低头看着地砖上那三个清晰无比的灰白色符号。
人……口……手……
那个女人……在教她……认字?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教自己这个?认字……有什么用?在这冷宫里,认字能当饭吃吗?能赶走那些恶毒的太监吗?
无数个问号在她小小的脑袋里疯狂旋转。但一种源自生命深处、对未知事物本能的强烈好奇,如同被点燃的星火,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疑问和恐惧!
她伸出自己那只涂抹了药膏、红肿消褪了一些的小手,带着巨大的迟疑和小心翼翼的激动,用指尖在那粘稠的草糊里轻轻沾了一下。
冰凉、粘滑的触感。
她屏住呼吸,学着苏禾刚才的样子,极其缓慢地、笨拙地,将自己的指尖落在那块冰冷的地砖上——就在苏禾画的“人”字旁边。
指尖颤抖着,用力。一道歪歪扭扭、粗细不匀的灰白色痕迹,出现在地砖上。
不像!一点都不像那个女人画的那么方方正正!
明玉的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涨红,眼神却异常专注和执着。她擦掉那歪扭的一笔,再次沾了点草糊,屏住呼吸,更加用力、也更加缓慢地,试图画出第一笔“横”。
依旧歪斜。
再擦掉,再画。
一次又一次。
小小的身影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全神贯注地沉浸在那方寸之间的灰白世界里。冻红的小手因为专注而忘记了寒冷和疼痛,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描摹着那三个简单的符号。每一次失败,每一次重新开始,她眼中的茫然就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明亮的、如同现新大陆般的专注光芒。
饥饿感似乎暂时被遗忘了。寒冷也退居次席。
在这阴森绝望的冷宫深处,在这漏风的破败窝棚旁,一个三岁的、被视为灾星的小女孩,正用最简陋的草根糊糊做墨,以冰冷的地砖为纸,在一位来自星海彼岸的、疲惫的退休大佬无声的指引下,笨拙而坚定地,叩开了通往另一个浩瀚世界的第一道门扉。
苏禾闭着眼,靠在冰冷的木板上。灵魂的撕裂感依旧如影随形。但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丝线,清晰地捕捉着身边那幼小心灵中,因为接触“文字”而骤然点燃的、那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求知火花。
那火花如此微小,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黑暗的奇异力量。
在她那早已被漫长岁月磨砺得如同星核般冰冷坚硬的心湖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似乎又轻轻荡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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