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华强压下心中的担忧,目光落在街对面的店铺上。
想到阿木伤重虚脱,还有那位从岛上死里逃生、至今未醒的神武军,两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身体怕是早已亏空,急需调养。
这次瓷器生意赚得盆满钵满,补身的钱不必节省,这么想着,她攥紧赫宛宜的手腕,抬脚便往店铺走去。
谁知刚到店门口,两人险些与一人撞上。
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绮华抬头,藏在冪离下的眼神瞬间凝固,正要脱口而出的惊呼被对方一记眼神生生堵了回去。
只见明几许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侧身让出道来。
与此同时,他抬手示意绿秧跟上,迎面拦住匆匆奔来的买荣,也将绮华两人掩在了身后。
买荣脚步未稳,已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人已经安排妥当了,我见那厉王所带之人不过两百来人,我们的人数两倍于他。”
他眼底难掩兴奋:“这次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明几许收回落在绮华两人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应了句:“是啊,也该有个了结了。”
闻言,买荣微微一怔,试探着追问:“明少主这是……”
刚开口便瞥见明几许似笑非笑的神色,转而想起家中受宠至极的夜明苔,又念及买韩翼对明几许愈发信任,心思急转立即道:“若是明少主当真厌恶那厉王,此行我便陪您同去,亲手解决了他。”
明几许骤然转头,乌黑的眸子直直落在他面上,眼中神色瞬息万变,买荣尚未分辨清楚,浑身寒毛已猛地竖起,后颈也泛起一层凉意。
然而不过一瞬间,明几许已勾起一抹温煦笑意:“那便多谢买管家了。”
待明几许一行人远去,回想起绿秧临走前投来的眼神,赫宛宜攥紧绮华的手臂,声音发颤:“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明少主不是和兄长交好吗?”
绮华脸色骤变,一把捂住她的嘴:“噤声。”
随即,她警惕地扫视四周,确定无人注意后,才拽着她走进店铺。
原本沉甸甸的心,此时却松快不少,聪慧如她,已然猜到此番怕是雁萧关和明几许又一同谋划了什么大事。
雁萧关骑着马绕着车队疾驰一圈,车轮滚滚扬起漫天烟尘,这一路倒也太平。
夜幕降临时,天边悬着一轮将满的月亮。
陆从南回身望了一眼骑在马上的雁萧关,眼底泛起一抹焦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终于,他按捺不住心中担忧,打马至雁萧关身边:“马上就快月圆了,怎么就非得在这时出发?”
雁萧关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神色淡定从容:“我们能拖,岛上的人能拖吗?”
陆从南一顿:“可是……”
“没有可是,便是在月圆之夜又如何?这么多年,每月一次,我都习惯了,也就你还大惊小怪。”雁萧关话语沉稳平静,仿佛每月定时毒发的人并非自己。
陆从南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在触及雁萧关笃定的眼神时,将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雁萧关一行人足足行了五日,早已远离宣州地界。
这日晌午,车队裹挟着燥热的风踏上了一条山间小道。
小道狭窄,仅容一车通行,神武军见状立即变换阵型,两马护着一车,依次前行。
很快,车队便通过了大半,正当众人以为此番能一路顺遂时,山道左侧的山头突然传来响动。
数十个汉子从灌木后窜出,寒光闪闪的弯刀在烈日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殿下小心,这伙人……”陆从南握紧腰间佩刀,话音未落,雁萧关已搭箭拉弦。
利箭破空,直直插入一名匪盗咽喉,那人惨叫着从山上栽落,惊得群匪瞬间炸开。
短暂的死寂后,山上射来倾泻而下的箭雨,神武军迅速躲至木箱后,箭矢尽数落空。
匪盗本以为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神武军训练有素,见未能伤到对方一人,匪盗干脆举刀冲来,可很快便被神武军挑翻在地。
其他匪盗试图从侧边包抄,又被神武军截住退路。
几个匪盗声嘶力竭地吆喝,却挡不住手下节节败退。
很快,有人弃了武器抱头鼠窜,有人慌不择路滚下山坡,更多人打马往山上逃去,场面乱作一团。
“想逃?追。”雁萧关一夹马腹,率先朝山头冲去。
残匪们边战边退,不时回头露出挑衅的笑。
高处,一座用粗木搭建而成的瞭望塔矗立在山匪窝前,足有两丈高。塔上几名匪盗手持弓箭,提着砍刀,警惕地扫视着山道。
再往后,数间屋宅依山势错落分布,外围用尖锐木桩围成栅栏,栅栏上挂着风干的兽皮和骷髅头,透着一股森然的匪气。
整个匪窝建在峭壁边,仅有一面通路连接山下,堪称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
匪首站在瞭望塔下,脸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都说穷寇莫追,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看来这领头的人也是个半吊子。”
说完,他转身看向身后负手而立的明几许和买荣,又死死盯着山道上散落的钱箱,满眼贪婪。
山道越发陡峭,两侧草木葳蕤,雁萧关毫无惧色,抬手示意众人加快速度。
萌萌马蹄翻飞间,碎石四溅,他一马当先,引着众人迅速杀向匪窝前。
很快,两方逐渐接近。
当雁萧关抬眼望见匪首悠然站在瞭望塔下,身后还站着数倍于己方的盗匪时,他猛地一勒缰绳,马蹄声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他瞥见匪首身旁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身影,明几许唇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