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冰冷的态度,学校的漠视,同学的鄙弃,它们像腥臭的咸海水,日复一日冲刷自己本就脆弱的堤岸。
反抗?挣扎?那太奢侈了。
笪光唯一能做的,就是蜷缩起来,像块顽石,任由命运的浊流冲刷,直到棱角磨平,内心彻底石化,或许才能获得那么一点点虚假的释然。
后面几天的校园生活,像被人为按下了重复键。
教室角落的位置依旧是他的王国,隔绝了所有目光。
枯燥的课程,乏味的食堂,空无一人的宿舍。
课本上的字句不比天书低档多少,老师的讲解更是愈不输给商场麦克风噪音。
笪光像个游荡在校园里的幽灵,似乎存在,可却又恍若透明。
桑林茂?周晓雯?曹曳燕?这几个名字,连同那场短暂而剧烈的风暴,仿佛都成了遥远而模糊的梦境。
那串保存在桑林茂手机里,从未被拨响过的号码,成了笪光卑微世界里一个无比讽刺的纪念碑。
没有联系,没有交集,世界像又回到了它原本冰冷而单调的轨道上。
他偶尔会在经过1班窗口时,习惯性地寻找那个身影,但那惊鸿一瞥带来的悸动,也迅被随之而来的自卑感淹没抵消。
转眼很快就到了周六下午。
放学的铃声如同赦令。
笪光动作迟缓地将桌面散乱的课本一股脑塞进抽屉深处,没有丝毫想带回家的意愿。
对于他而言,那个所谓的家,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更大,更冰冷的牢笼。
孤零零地走出教室,两手空空穿过喧闹后渐渐冷清的校园,独自迈出六中的大门。
落日的余晖,还有些刺眼,笪光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那肥胖的身影在光照下拖出了条长长的厚影,像极了只离群的笨兽。
沿着通往老城区的路线,慢吞吞地走着,道路两旁是灰扑扑的店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与这个城市的繁华和活力格格不入。
而就在笪光即将拐过一个街角,离开六中所在区域,踏入那片更显破败的老城区时,他脚步却是忽然给顿住了。
因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街边,某株枝叶稀疏的行道树下,那里正站着一个自己无比熟悉又魂牵梦绕的身影——曹曳燕!
心目中的女神出来校园后,居然难得换掉了校服,转换成某件素雅的米白色无袖连衣裙,裙摆随风轻轻拂动,勾勒出她纤细曼妙的身姿。
微热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曹曳燕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她清冷的气质,更多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优雅美感。
只不过,那让笪光顷刻屏住呼吸,并且促使全身血液循环被迫凝固住的。
却是此时,站在她对面的那个男生。
从笪光所在位置,能清楚看到视线范围内,两人具体的侧颜表情。
他现,那人看起来比自己和曹曳燕要大几岁,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
身材还算健壮,至少比他匀称些,穿着时下流行的潮牌服饰,头精心打理过。
面容虽然英俊,但眉宇间却带有股掩饰不住的桀骜和……凶狠戾气。
对方双手插兜,有意歪头,正与曹曳燕面对面站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却形成了种无形紧绷的对峙感。
那男生似乎在说着什么,嘴角还挂了抹似笑非笑,且令人不舒服的弧度。
而曹曳燕,只是脸上还保持着往常那样的古井无波,眼神没有什么变化,紧抿朱唇,下颌线条绷得紧密。
“咦?!”
笪光对这现场情况感到诧异。
索性像只受惊的鼹鼠,飞快左右张望周围。
这条通往老城区的支路本就人烟稀少,此刻又是放假离校的尾声,附近除了几个步履匆匆的行脚路人,确实没剩什么学生能注意到树下的这一幕。
某个疯狂的念头像壶温煮好的烈酒那边,不断冒泡到笪光的心间怂恿壮胆——再靠近点,果断去听听曳燕和他在说什么!
病态的好奇心和某种保护女神的冲动,压倒了笪光这时所有的理智和自卑。
他不假思索地,立刻闪身躲进了旁边一个堆放满几个脏兮兮塑料垃圾桶的角落。
尽管这会垃圾桶还时时散着酸腐的气味,但笪光此刻毫不在意。
把肥胖的身躯努力蜷缩起来,借助好垃圾桶和墙角的阴影交汇,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屏住呼吸后,竖起耳朵,眼睛紧张盯看前方那两人,贪婪地捕捉着曹曳燕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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