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这两天,即便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莫名不对劲,就好像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正在编制一张张无形的网。
“真的!你没发现这几天多了好多便衣?怕是要抓什麽人,咱们还是得早点回家锁门。”
工友说得煞有其事,许浅面上附和,心里却不以为意,就算有危险也挨不着安全区啊,外面层层防线,丧尸怎麽进得来?
许浅离开综合区,或者说离开晋月,已经快两个月了,那一晚发生的事至今让她如鲠在喉,说来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为了恶心尧笙灵,她故意夸大其词地写下跟晋月相处的往事,也不知道对方读完她写的东西,以後再看到晋月会不会恶心得想吐。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闹一出再跑路,她想的很好,结果临走前竟然被那个姓江的找到了。。。时隔多日,许浅回忆那天的情形依然控制不住汗毛起立,汹涌窒息的失重感挥之不去,她赶紧晃了晃头。
反正。。。大不了以後再也不去招惹尧笙灵了。
如今她到了六区,分配了一份钢厂的工作,温饱当然是没问题的,但物质条件就很一般了,勉勉强强吧,许浅站在独栋居民楼底,眯眼看向自己所在的六楼,有些嫌弃意味地想,不管怎麽样,她还是有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归宿。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她一个人在大都市打拼了那麽多年,除了一副乱七八糟的身体什麽也没剩下,只想当个米虫被人养,脸面算什麽值钱的东西吗?
可当一切秩序被打乱,跟随晋月外出流浪的日子她看了多少恶心下作的人与事,很难重温那时的心情,大概就是如果被晋月抛弃,她的下场会和那些人一样,失去尊严丶□□丶甚至是尸身。
许浅用尽所有力气去讨好他,去依附他,她靠作弊才站到一名异能者身边,别人或许不知道也不在意,可她却因此整日整夜患得患失,心力交瘁。
生存怎麽会这麽难呢?
如今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又得自给自足了,不过,也许应该庆幸吧。
昏暗楼道一如既往的安静,细微灰尘悬浮,味道不太好闻,许浅捂住鼻子一鼓作气上楼开门反锁,背靠门深呼吸。
房间内的布置稀疏平常,客厅茶几上还剩半杯水,昨天换的脏外套扔在椅背上,地面散着几簇碎发,看上去一切正常。
“许浅。”
角落里大团黑影突然开口说话,吓得许浅浑身一颤,但在她尖叫前,晋月捂住了她的嘴,朦胧黑暗中,心率狂升的许浅听见他说,“不要叫,我找你拿一样东西。”
她赶紧点头,那只冰冷坚硬的手才慢慢移开。
“阿月哥,你想找我拿什麽?”许浅心口发热,深埋于心的感情隐隐复燃。
晋月脸上没什麽表情,也没开口,就这麽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浅在这样的眼神里有些不安,想去开灯却被一只手紧紧按住,许浅连声呼痛,晋月一字一顿道,“你还有什麽要说的吗?”
不对,不对劲,一种诡异的违和感瞬间占据许浅的大脑,她後知後觉地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捕食者威压,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兴许她能第一时间发现晋月脖颈浮动着一层紫红色不断跳动着的血管,十分诡谲。
眼看着晋月慢慢逼近,许浅心里再没有一丝旖旎之情,脸色惨白地往後躲,“阿月哥!我有事问你!”
晋月果然静止不动了。
许浅试探着挪开自己的手腕,像是在组织语言,不动声色地走向左侧开了半扇的窗,“阿月哥,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点,一瞬间喜欢我?”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困惑地歪了歪头。
就在许浅面向窗外大声呼喊前一秒,他出声了。
“我恨你。”
喉腔瞬间哑声,许浅呆滞在原地。
但他的回答还在继续,“你故意说起小时候的事,你跟我透露大城市打工很难的事,你说想做一个成功人士贤内助的事,太多了,你每说一次,我都很恨你。”
“我也恨我自己,明明对你所有的心思了如指掌,却还是没能经受住你的诱惑。”
“我最恨你的时候,是你在我去接灵灵下班的路上给我打电话,那一刻我真想杀了你。”
只有杀掉你,我的污点才能藏起来,这个念头不知道什麽时候深深扎根在他的大脑里,晋月眼神渐渐嗜血,从一开始特意带上她,这个隐蔽血腥的目的就已经存在了。
一直不动手,只因为他心里莫名有一杆尺,丈量着自己与尧笙灵的距离,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杀了人,那麽他和对方的距离便会无穷趋于无限。
可是“晋月”时间不多了,他要按自我意识追求真爱。
“啊——”急促尖锐的惨叫只响起短短一瞬,便戛然而止。
窗扇被许浅最後挣扎的动作来回晃动,但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同楼层对门响起敲门声,端着碗面的光头男人毫无防备地打开门,“谁啊?”
满身是血的晋月微微一笑,“你好,我想借一个行李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瓷碗碎片混杂着清汤面洒了一地,男人一时腿软後仰倒在地上,中气十足的求救声几乎响彻整栋楼,晋月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平,眼瞳竖成针尖,他踏过门槛合上门。
“感谢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