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人间烟火
从东南亚回来的第三个月,黑瞎子把最後一把摸金符挂在了四合院的门楣上。铜符被岁月磨得发亮,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像在和过去的日子告别。
“这就收山了?”王胖子叼着烟,看着那排挂得整整齐齐的符,咂舌,“想当年你俩‘南瞎北哑’的名号在道上多响,多少人捧着钱求你们接活,说不干就不干了?”
黑瞎子正蹲在院里给鸡米花梳毛,闻言头也不擡:“钱哪有命重要。再说了,黑爷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得惜命。”他冲廊下的张起灵扬了扬下巴,笑得痞气,“是吧,当家的?”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刚晒好的被子往绳上搭了搭。阳光晒过的棉花透着暖香,混着院子里的桂花香,把“家”的味道铺得满满当当。他腰间别着那把沉水香木刀,刀鞘已经配上了——正是从东南亚墓里带回来的祖传旧鞘,黑瞎子找人修了修,竟和木刀严丝合缝,像是天生一对。
解雨臣来送新茶时,刚好撞见这一幕。他靠在门框上,看着黑瞎子追着鸡米花跑,张起灵在後面慢悠悠地捡被碰掉的竹竿,忽然笑了:“真打算就这麽过了?”
“不然呢?”黑瞎子抱着鸡米花停下来,挑眉,“难不成再跟你去倒斗?上次在东南亚差点把命丢了,你赔得起?”
“赔不起。”解雨臣走进来,把茶饼放在石桌上,“但我敢说,现在道上没人敢再找你们接活了。”
黑瞎子愣了愣。
“你俩从墓里爬出来那天,我就让人放了话。”解雨臣给自己倒了杯茶,语气平淡,“说南瞎北哑已经金盆洗手,谁要是再敢扰你们清静,就是跟我解雨臣过不去。”
他顿了顿,看向张起灵:“毕竟,总不能让救命恩人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黑瞎子这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三个月安安静静的,连以前总来攀关系的土夫子都没露面。他看着解雨臣,忽然觉得这小子虽然总跟他斗嘴,心倒是真细。
“行啊花儿爷,够意思。”黑瞎子笑着拍他肩膀,“回头请你吃张爷做的大餐。”
“不必了。”解雨臣瞥了眼张起灵正在择的青菜,“看你们这架势,是打算当一辈子厨子了?”
“差不多。”张起灵忽然开口,把择好的青菜放进竹篮,“他喜欢吃。”
黑瞎子心里一暖,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口:“还是我家哑巴张懂我。”
解雨臣没眼看,喝完茶就走了,临走前丢下句:“吴邪那铺子进了批新茶,你们有空去尝尝。”
其实谁都明白,那句“有空去尝尝”,不过是想让他们知道,就算不接活了,以前的朋友也还在,日子不会变得冷清。
收山後的日子过得很慢,慢得像院里的老槐树,枝桠慢悠悠地往天上伸。黑瞎子不再每天惦记着接活赚钱,反而跟着张起灵学起了做饭,虽然每次都把厨房搞得一团糟,却乐此不疲。
张起灵则把更多时间花在打理院子上,种了点菜,养了几盆花,甚至在墙角搭了个葡萄架。黑瞎子总嘲笑他“越来越像个老头”,却会在葡萄藤结果时,第一个摘下来塞给他尝。
有次吴邪来串门,看见黑瞎子系着围裙在厨房洗碗,张起灵在旁边给他递抹布,两人配合得默契,忽然感慨:“真没想到,你们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以前也没想到。”黑瞎子擦着手出来,递给吴邪一串葡萄,“但现在觉得,这样挺好。不用看墓里的机关,不用防背後的冷箭,每天想想晚上吃什麽,比什麽都踏实。”
张起灵端来切好的西瓜,放在石桌上。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温柔照得清晰。吴邪看着他腰间的木刀,忽然想起在东南亚那座墓里,这把刀沾了血,却成了他们死里逃生的念想。
有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黑暗。
入秋後,王胖子提议去江南看看院子,黑瞎子立刻举双手赞成。四人一猫(鸡米花被黑瞎子塞进猫包里)挤在一辆车里,一路说说笑笑,倒像是去秋游。
在苏州看的第一个院子就很合心意,带个小池塘,种着几棵枫树,秋天一到,叶子红得像火。黑瞎子站在廊下,看着张起灵蹲在池塘边喂鱼,忽然觉得,这就是他以前在斗里偶尔会想的“以後”——有个小院,有个人,有猫有鱼,有吃不完的青椒肉丝!!!!
“就这儿了?”王胖子叼着烟,拍他肩膀。
“就这儿了。”黑瞎子点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等收拾好了,第一顿就请你们吃酱肘子,管够。”
回去的路上,黑瞎子靠在张起灵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忽然说:“你说,道上的人会不会忘了‘南瞎北哑’?”
“会。”张起灵的声音很轻,“但我们不会忘。”
黑瞎子笑了。是啊,他们不会忘。不会忘墓里的凶险,不会忘彼此的血,不会忘那些把命交给对方的瞬间。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阳光正好,爱人在侧,前路是看得见的人间烟火。
车快到四合院时,黑瞎子忽然想起什麽,从包里掏出那把沉水香木刀,塞进张起灵手里。“收起来吧。”他说,“以後用不上了。”
张起灵握紧木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他没说话,只是把刀放进了贴身的布袋里——不是收起来,是藏进了心里。
有些东西,不必时刻带在身上,因为早已刻进骨血里。
就像他和黑瞎子,从“南瞎北哑”到柴米夫妻,变的是身份,不变的是彼此眼里的光。收刀入鞘的那一刻,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在人间烟火里,把往後的日子,过成彼此最想要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