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忍俊不禁,摸摸江念愉脑袋,注意到她憔悴的脸色,心疼道:“别贫了,今晚早点休息,你黑眼圈都要比熊猫重了。”
江念愉顿住,怕江望舒担心,便迅速从唇缝间挤出一声好。
又是一夜无眠,江念愉早就记不清自己失眠多久了。
她貌似自从醒来後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是不困,她躺在床上,眼皮重得都掀不开,可就是睡不着,大脑精神得像是泡在浓缩咖啡里。
江念愉觉得自己也许尚未适应独眠,毕竟她和今俞同床共枕两个多月,早就习惯身边有人陪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特地爬上江望舒的床,跟人家一起睡。
结果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睁眼到天明。
江念愉本着求真求实的科学精神,想多试几次,于是继续发出同睡邀请,结果被江望舒狠心拒绝。
“我不习惯和除了我女朋友之外的人一起睡。”
好吧好吧,江念愉酸溜溜地想,她成外人了。
江念愉倒没为这点小事生气,因为她发现自己也不习惯和除了今俞以外的人同床共枕。
如果说江望舒“重色轻妹”的话,那她就是“重女轻姐”,她们俩一路货色,谁也别埋怨谁。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江念愉发现窗外飘起了雪,整个世界都覆上一层白,像老天不小心打翻了刷墙用的白漆。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
江念愉记得另一个世界的12月31号也下了雪,那时的她刚从今俞的低泣中醒来。
她突觉脸颊一热,伸手去摸,触到湿润水意,原来是掉眼泪了。
江念愉耷拉着身子,无精打采地来到浴室洗漱。
她这段时间每次刷牙都低着头,掬一捧水拍到脸上就当洗了脸,完全不护肤,也很久都没有好好照照镜子了。
江念愉鼓起勇气擡头,时隔五个多月,她再次看到了三十岁的自己。
总被今俞夸可爱的婴儿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凹陷的双颊,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像是玛丽苏小说里常见的精致利己的恶毒女配或者男主那控制欲极强的母亲,下一秒就会甩出支票,要求女主离开。
她皮肤也失去透亮光泽变得暗沉干燥失去弹性,薄薄地挂在脸上,眼周黑眼圈重得像是要掉到地上,要是进了动物园,指不定谁才是大熊猫。
江念愉提起唇角,尽力地笑笑,不出所料,法令纹和眼角细纹争先恐後地挤出来……
这本是她这个年纪正常的皮肤状态,并不需要感到焦虑,但江念愉蛮不讲理地拿十五岁的自己跟三十岁的自己比。
这样完全没有公平可言的比较让江念愉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
小俞如果现在遇到她,肯定认不出来了吧。
还是多虑了,江念愉僵硬地提起唇角,苦涩得像喝了一满杯苦瓜汁,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小俞了。
让化妆师上好妆,又随便抓了套西装,江念愉就上了车。
她拉开车门,便看见江望舒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妆容成熟精致,头发盘到脑後,还戴上了平光镜,像个十足十的斯文败类,和她平日里出席重要场合的稳重形象大相径庭。
“穿这麽漂亮!”江念愉惊叹,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对了,今晚要见你女朋友。”
江望舒本来想说自己不管什麽时候都穿得这麽漂亮,冷不丁被江念愉戳破真实心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捏道:“你说的什麽跟什麽嘛!我穿这麽好看是因为我要上台发言。”
江念愉一脸鬼才会信你的表情,哦了一声。
车子刚起步没几分钟,江念愉就看到了安市第一中学的大门。
“一中什麽时候搬到你家附近了?!”江念愉惊道。
“今年九月份搬的。”江望舒侧头看她,“原来你不知道啊。”
江念愉摇头,默不作声。
新校区的大门看起来似曾相识,江念愉心中骤然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
车子驶进学校,盘旋在江念愉心头的熟悉感变得更加浓郁,像是多云转雨前黑压压的天穹。
安市第一中学新校区内部的建筑丶整体布局甚至一花一草一土一木都和赫尔墨斯高中部一模一样,像是克隆羊多莉。
她分不清哪个才是供体母羊。
赫尔墨斯,还是安市第一中学?
两人下车,一中校长乘着摆渡车来接应,带着她们四处参观。
“学校礼堂在那个位置,对吗?”江念愉指着远处一栋占地面积很大的暗红色建筑问,本想听到校长的回答,江望舒却先开了口。
“你连学校搬了都不知道,居然知道礼堂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