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来杀她的吗?
指尖发凉,脊背紧绷,下意识想要扭头逃离。
偏生双腿如灌铅沉重,无形的压迫感将她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神止并未言语,点漆似的眼眸尽是浓稠墨色,如深渊恶鬼,要将人吞噬殆尽。
不,不对。
她早已换了副模样。
再看那双清寒的眼眸,冰冷,陌生,拒人千里之外。
画皮强行冷静下来,没有任何举动,说明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是发生了碰撞的年轻人。
肩膀上的伞柄朝後倾斜,露出一双不悦的漂亮双目,先发制人不悦道:“下次走路小心点。”
说罢,她欲盖弥彰冷哼一声,撑着油纸伞姗姗离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去路,画皮神经紧绷,攥紧伞伞柄,呼吸不自觉加重。
画皮道:“还有什麽事?”
神止冷漠道:“医馆。”
画皮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不想过多扯上关系。
步伐款款绕开他,方经过拐角,步履就变得匆忙起来,身後宛若洪水猛兽追赶。
走得远了,忧心忡忡不减反增,总感觉有道阴冷黏稠的视线如影随形,牢牢攥紧她的心脏。
画皮思虑万千回过头,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巷,没有半点异样。
为什麽会遇见神止?
是巧合吗?
百年人间,悠哉生活不断融入画皮的骨子里,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见面,险些就要将这段并不美好的过去在记忆中翻篇。
百年悠哉的生活早就麻痹画皮的神经,这次意外的见面,猛烈的害怕在瞬间涌上来,画皮心中憋着一股怒气,指节用力到发白。
仅仅是因为偶然一面,就要打破自己制定好的计划吗?
百年之前,神止凭借肉眼认出她,如今,她改头换面,陌生到就连无忧也做不到一眼识别画皮。
方才的相见就是最好的例子。
画皮心头拨云见日,暗地里松口气,眉头也松懈开来。
踩着细雪慢慢踱步,绽满腊梅的高树下,清秀的姑娘百无聊赖踮起脚尖摘取高处的寒花。
馀光在瞥见画皮时,少女兴高采烈收回手,提着裙摆就朝她跑来。
白里透红的脸蛋被厚厚的狐裘裹在其中,关眠眸光明亮,如一缕疾风在画皮面前站稳脚跟:“你可算来了!我都打算去寻你了。”
画皮初入彩南镇时,被暗处的劫匪纠缠,随後路过的关眠见义勇为,将劫匪打得屁滚尿流,这一来二去,二人便相熟了。
每每新节日到来,关眠会提前缠着她,相约共同出门游玩。
严冬时画皮鲜少出门,关眠就使出浑身解数,画皮就会无奈蹙着眉,妥协般长叹接受她的请求。
街道行人来来往往走过,踩过洁白的雪面,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清寒刺骨的风穿堂而过。
画皮抖落伞面薄雪,将伞合拢解释道:“出门耽搁了些时辰。”
半月後便是新春,画皮手中闲钱不少,倒也乐意添置点新鲜物件。
袖边被轻轻拉扯住,只见关眠神秘兮兮凑近画皮耳畔,双眸狡黠低声道:“明月,你听说没,那位长源剑尊来彩南镇了!”
就在画皮愣神之际,就听见少女清脆如莺鸟的嗓音接着道雀跃:
“我自小就崇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