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痛。
绝对空间的撕裂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他的意识。但比剧痛更甚的,是那如同火山般喷发的丶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的狂怒!
他,谋划数百年,掌控无数生灵命运,神祇一般的存在,竟然……竟然被一群蝼蚁,一群食物,以这样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方式,逼至如此狼狈的境地!
那张曾经优雅从容的面容此刻狰狞扭曲,皮肉不自然地抽搐着,仿佛其下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喉咙里,挤出嘶哑而癫狂的狞笑。
“哈丶哈哈……你们以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就能彻底摧毁我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不断爆开光点的躯壳,“天真的小崽子们……”
他的笑声饱含怨毒,和冰冷的杀意。
那原本固化的绝对空间边界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
所有刚刚冲出,尚在喘息的人们心头一凛,瞬间绷紧了神经,能量再次凝聚!
“我的根系早已遍布这颗星球……哪里都可以成为我的重生之地。”院长蠕动的空间开始加速变形,它像是拥有独立的生命,竟然试图挣脱这片战场,撕裂水之屏障,遁入无形,他冷声道,“……舍弃此处,不过断我一须!”
时伊猛然睁开眼睛!
不好!
“他要跑——”
她剧烈地喘息着,想站起来,想催动力量,却连擡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
这次若让他逃脱,以他那近乎不死的特性与蛰伏隐忍的耐心,必将如同潜伏在星球阴影中的毒瘤,汲取养分,等待时机……
下一次卷土重来时,恐怕再无人能阻挡!
届时,将不仅是进化者学院的灾难,更是整个世界的浩劫!
“拦住他!”陈晚灯嘶声厉喝,暗红的火龙咆哮着撞向那蠕动的边界,却在触及的瞬间如同撞上无形的滑腻壁垒,能量被诡异地卸开!
所有残存师生拼尽全力的攻击,如同雨点般落在其上,却大多泥牛入海,或被轻易弹开,根本无法阻止其分毫!
院长那蠕动的空间已然冲至屏障边缘,裂缝在扩大,外界的景象若隐若现!
他要跑了!
根本无法阻拦……
只能眼睁睁地……看t着他这样逃脱吗?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奋战,所有的希望……
都即将在这最後的时刻,化为乌有。
“想杀了我?不可能——!”院长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容,他甚至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张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血迹,道,“想封印我?就凭你们这些小崽子,没那个本事!”
“怎麽没那个本事?”
路芜硫清亮的声音响起。
无比清晰,无比锐利。
她扬声道:“当年,不就是我的父母合力重伤了你?”
话音未落,更加磅礴的风沙之力轰然从她周身,从这片大地的深处爆发出来!
如同拥有生命的流沙之河,带着埋葬一切的意志,精准无比地灌入那些蠕动的空间缝隙,缠绕上去!
那试图逃逸的地裂巨口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如同被无数只看不见的巨手从四面八方死死拖住,挪动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
“我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亲眼见证,亲手参与你的终局,”路芜硫笑着,淡金色的长发肆意飞扬,道,“才死了一次,又坚持活到了今天。”
天知晓她假死後的每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身躯在噬骨之毒与自我分解的痛苦中不断溃散成风沙,又在复仇的执念下艰难地一次次重聚。
意识在清醒与混沌间徘徊,唯一的本能,便是驱使着每一粒微不足道的沙尘,一点一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院长赖以维系的这片大地,如同最耐心的水蚀,缓慢而坚定地腐蚀着他的根基。
终于。
她用漫长岁月的一分一秒,编织成了这张由砂砾凝结的死亡之网。
路芜砚心头猛地一沉。
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
“姐姐,”他尽量平稳地问,“你要做什麽?”
“我要手刃他。”路芜硫道,“他杀了陆槐,杀了……”她停顿一下,目光似乎穿过了混乱的战场,又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
“阿硫……”
陈晚灯急切地喊。
她想说些什麽,路芜硫却只轻轻地朝她摇了摇头。
陈晚灯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