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正艰难地重塑着自己的形体。
而成霖的位置已空无一人。
冰雪消融。
水流漫过焦土,蜿蜒过碎石,最终——
轻轻触上了时伊垂落在地的丶沾染着血迹与尘土的指尖。
清澈。
冰凉。
时伊微微地颤抖起来。
暗红色的血肉在她面前凝聚,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它向时伊伸出手,那声音从无数个破碎的喉咙里一齐挤出,却依旧维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
“看啊,这就是反抗的代价。形神俱灭,永世沉沦……这就是你们坚持的正义?”
它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指尖凝聚出一幅虚幻的景象——
进化者学院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同伴笑着,闹着,都在她的身旁。
“来吧,我亲爱的。放下这无谓的挣扎,你将获得无上的力量。而你爱的人们……”那些幻象在它指尖流转,“都将健康,快乐,永远陪伴在你身旁。”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希望……
似乎都走到了尽头。
时伊极其缓慢地擡起眼,望向院长。
那曾经明亮的双眼中,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空洞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轻轻开口,声音嘶哑而飘忽,仿佛用尽了最後的力气:
“……是真的吗?”
她问。
“我所爱的人们,真的可以永远地陪伴着我吗?”
血肉摩擦着,院长发出了窸窸窣窣的笑声。
“当然,”它温和地道,那团模糊的血肉人形向前蠕动,伸出无数细小的丶如同触须般的暗红丝线,“我的伴侣。只要你与我结合,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啊。”
那些黏腻的血肉触须,如同活物般,缓缓缠绕上时伊的手臂丶腰身,带着一种冰冷滑腻的触感。
她没有反抗,甚至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在瞬间被拖入一片温暖的阳光之中。
闹钟滴滴地响起来,被她按掉。
再睡一会儿吧。
父母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飘飘忽忽,听不清楚。
他们没有责备她。
她懒洋洋地爬起来,洗漱,吃早餐,上学。
校服上是熟悉的洗衣液香气。
她摸了摸宠物小蛇的脑袋,毒宝温柔的黑眸望着她,它没有责备她。
她走到教室外,凌允镜正站在讲台前上课,动作慵懒地调配着试剂。
她迟到了,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才走进来,但他只是动了动眼皮。
他没有责备她。
路芜砚安静地坐在她身後,风沙送来小纸条,工整的字迹上写着,路芜硫邀请她晚上放学後回家吃饭。
一旁的陆明檀看到了,笑着说了句有姐姐真好,陈烬迷茫地望过来,陆明檀看了他一眼,又低声道还是要看智商。陈烬被气得跳脚,周身冒出火花,陈晚灯抱着教案从教室外路过,随手一团火焰精准地砸在陈烬头上。
时伊忍不住笑了。
他们也笑着,一起望向她。
他们没有责备她。
柳白和欣欣坐在她身边。
欣欣打着呵欠,柳白望向有些疑惑的她。
时伊低声问。
为什麽不责备她?
大家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