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伊的视线落在对面那斑驳的墙上。
那里用透明胶贴着些照片,下面还有便签纸。
是男人规整的丶完美到近乎于打印出的漂亮字体,已经开始泛黄晕开,有些模糊了。
3月6日,宝宝会说话了。他先叫了妈妈。
3月19日,宝宝叫了爸爸。
10月18日,宝宝学会走路了。希望他未来的每一步都能走得很稳。
6月20日,今天是上幼儿园的第一天呢。
8月31日,宝宝从今天开始,就是小学生啦。
时间在时伊断档的期间飞速流逝。
照片里的孩子也一样模糊不清,像被人精心地打过马赛克,唯独留下了黑发黑眸的男人。
他对着那一团马赛克温柔地笑。
“那我们走了。”他带着那满脸的血,微弯下腰,道,“和妈妈说再见。”
那团马赛克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如鬼脸一般,明明没发出任何声音,男人却温柔地道:“真乖。”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
与此同时,衣柜门“砰”地一声,从里而外,全部打开了。
里面孤零零地,只剩一条细吊带的白裙子。
时伊刚才亲眼看着路芜砚拿走了它。
它又回来了。
明明房间内无风,它却随意地招摇起来,得意至极,越转越快,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它尖锐的大笑声。
下一秒,它再次直直地向她冲来——
时伊面无表情地朝它喷出一口鲜血。
尽管她恢复意识时便开始按压着舌尖止血,但伤口太深,还是不断地涌出新的血液。
她一口没咽,鲜血浓稠,灿烂,满满地喷在那裙子正中间的胸口位置,将那一片全部打湿了。
裙子从胸口的部分,肉眼可见地下坠了一瞬。
然後响起更加恼怒地尖叫。
有用!
时伊一把抓住它的腰间,径直暴力将它浸入了锅里——那是男人给她做的早餐。一锅还温烫着的小米粥。
她力气极大,将裙子团了起来塞进去,裙子在里面呜呜地哭泣着,扑腾着,却被她按得更深。
时伊一边武力镇压着,一边找了把剪刀,挑起在那沾满小米粥的狼狈细吊带,轻柔地剐蹭着,比划着。
吊带裙轻轻地发起抖来。
时伊轻声问:“若若?”
吊带裙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果然。
这笨笨的丶软绵绵的出招方式,除了若若以外,时伊还一时想不到其他人选。
“为什麽要选在今天杀死我?”时伊饶有兴致地问,“你不是玩得挺高兴的吗?”
吊带裙一动不动。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整个出租屋如同遭受巨大地震般,随着铃声上下颤动,天花板裂开,石灰簌簌掉落,桌椅全部翻倒开来,玩具小汽车在地上滚动,时伊几乎站立不稳。
但她很确定,她抓住吊带裙的手从未松开过。
可吊带裙仍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时伊仿佛听到了若若的声音。
她拼命地尖叫着,抵抗着,却毫无反抗之力,凶猛地朝时伊撞了过来。
时伊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失去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
碎片式的,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