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老伯还算村里有些之人,只是因年岁过大,又病体缠身,已嫌少外出走动,他眯眼分辨间,窦三宝道:“此人信口雌黄污蔑于我,前天晚上我整晚与二哥在一块。”
窦二宝顿了下,自然附和弟弟,“没错,前个晚上我同弟弟看书习画,整宿在一起。”言罢给人群中的哥们使眼色。
几个哥们挺身而出为人辩护。
“谁不知叶家闺女不详,谁敢靠近她啊。”
“就是,那双眼睛吓死个人,看都不敢多看。”
“怎麽可能有人上赶着招惹扫把星,定是这妖物污蔑三宝哥清白。”
“就是就是,眼瞅着三宝哥学艺归来,揪出藏在村里的妖邪,妖女害怕了,才反咬一口。”
……
天暗下去,村民渐次散去,雨师庙方安静下来。
窦三宝留在庙内,操控木轴轮,将吊在庙梁上的叶蚕放低一些,他端着一碗水凑她唇边,“吊了一天哭了小一日了,渴不。叫声三哥给你水喝。”
“你不得好死。”叶蚕哭冤一日,嗓音干哑。
窦三宝仰头干掉碗里清水,掐着姑娘清瘦的下颌,“你落在我手里还装什麽清高骨气,是等着与你相好的野男人来救你?你看你被吊这一天,谁怜惜你了,啧啧啧别指望那个野男人了,三哥我才是你的救世主。”
呸,叶蚕朝人脸上啐一口,巨大的恐惧给予她勇气,狠狠瞪着眼前的恶人,“你不会有好报的。”
窦三宝擡手,抹掉脸上的吐沫星子,手指头凑近鼻尖嗅一口,“嗯,香,想来你那丁香小舌也这般香吧。”
那只咸猪手朝姑娘的衣领探去,庙门蓦地被推开,盯梢的窦二宝进来,“大哥来了。”
窦三宝走出庙门,窦大山披着件旧棉服一路咳过来,他因身子弱,白日雨师庙祈雨仪式未参加,但与父亲交好的相老伯,将庙前的事同他说了。
老伯说他寿数大了,又病体纠缠管不住人了,见窦大山好歹是村长长子,请人查清这件事,莫要冤枉个姑娘。
眼下挂青的窦大山问:“前个子时,你去了何处。”
“给爹上坟去了,不说了麽。”窦三宝嫌人烦,漫不经心扣着自己新安上的那颗瓷牙。
“胡扯。”窦大山骤然扬声,又逼出一阵猛咳,待止了咳後,威胁着,“将t叶家闺女放了,看在亡父的面子上,我就不揭穿你了,你好自为之。”
窦三宝不料大哥如此狠,为个不详孤女要大义灭亲,于是笑脸迎前,“都是亲兄弟,有话好说。”歪头朝窦二宝使眼色,“劳烦二哥将人放了,外头天黑,夜里又冷,大哥别在外头吹风了我送大哥回去。”
窦大山被搀扶回家,窦三宝给大哥倒了一碗茶,说是自大城郡带来的好茶,窦大山不喝,只喝自己倒的白开水。
窦二宝也匆匆赶回来,三兄弟凑一块,窦大山问可否放了那叶家闺女,窦二宝扯谎说放了已回家去了。
窦大山点点头,拿出长兄的姿态,“你二人自幼行事乖张,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心想让你们学好,可你们屡次让爹失望。”
咳几声接续道:“今日之事尤其荒唐,三宝行恶,二宝你竟助纣为虐,如此失德不配为一村之长,将爹留下的粮仓钥匙交出来。”
窦二宝不甘,油嘴滑舌道:“大哥你这身子骨也服务不了乡里乡亲们啊,大哥还是安心养病吧,杂事累活有我和三弟呢。”
窦二宝赶紧拽着三宝往外走,窦大山开口:“你俩根本不是爹亲生的,是捡来的。”
两兄弟顿步,听人继续开口:“十七年前,娘亲有孕害病,父亲带娘亲去县邑瞧病,一尸两命,娘亲弟弟都没了,伤心的爹爹打若羌河边见到你俩带回来养,可你俩偏不成气候咳咳咳……粮仓钥匙还回来,我哪怕累死也不许你们再横行霸道。”
“大哥说笑吧。”窦三宝歪嘴笑。
“我有爹留下的亲笔手函,是要我将手函公之于衆麽。”
拖着病弱之身维序正义的窦大山,不料竟遭遇想象不到的恶。
窦二宝将大哥扑地,钳制住,窦二宝拿浸水的帕子反复往人口鼻上捂。
两兄弟自幼不喜这位大哥,这病秧子大哥不能同他们玩到一处,偏又认字识礼丶谦虚好学,屡得老爹及长辈们夸赞,愈发衬得双生兄弟不学无术庸庸蠢货。
本就待这位大哥无几分尊重,爹爹一死又得知无血缘的话,两兄弟急眼了,窦三宝逼问村长留下的书函何在,窦三宝却逼问村长留下的银子藏在何处。
得空喘气的窦大山,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怒咤道:“爹爹的银子全给了你……当你这个畜生出门学艺的盘缠,哪……哪里还有……银钱。”
俩兄弟不信,再三逼问。手函银子未逼问出来,窦大山被捂断气。
窦二宝吓坏了,见过世面的窦三宝,稳持二哥情绪,“反正没人瞧见,尸体仍炕上,被人发现就说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