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衆人脸色都变了。
也有人面带欣喜:“爷今儿要过来?”
下头人由奢入俭难,觉得昭阳馆如今不如从前得宠了,可杜薇消息灵通,自是知晓国公爷这些时日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
前一回去玉喜轩,还是因要丁姨娘帮着置办席面待客的缘故,倒是来昭阳馆那一回,是纯粹来瞧她们姨娘的。
能叫一心只有大事的爷们百忙之中想起来特意来看一眼,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宠姬了。
是以她侍奉姨娘愈发不敢怠慢,今儿姨娘和孟姨娘闲话,看着窗棂外的鹅毛大雪,怕院子里扫雪的冻坏了,叫她出来看看,哪晓得就瞧见了这副光景。
“主子来不来我哪里能知晓?但若是来了,瞧见院子里这副样子,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见杜薇发了怒,丫鬟婆子们不敢再偷奸耍滑,好在姨娘心善,又特意送来了不少盐,好歹能让她们的活计轻松些。
等快到晌午时,雪下得小了些,院子里被扫得干干净净,恰在此时,周绍过来了。
听到丫鬟禀报时,孟姨娘有些惊讶,想擡脚离开已经来不及,便只能歉意地朝青娆笑笑。
若不是见国公爷近来进内宅进得少,她也不敢日日上青娆的门,唯恐被她误会她刻意想分她的宠。
青娆没放在心上,她倒是饶有趣味地寻思了下,论美貌其实孟挽清不输于她,国公爷平日里因为各种缘故不肯轻易踏足栖月院,也不知在她这儿撞见了孟氏,会不会多瞧两样?
不管心里怎麽想,等周绍绕过屏风时,便见佳人笑盈盈地迎上来,二话不说先给他递了个手炉:“外头落了雪,爷怎麽还过来了?”
多日不见她,周绍只觉得她出落得愈发动人了,她似笑似嗔地仰头望着他,分明什麽话都没有说,却莫名叫他瞧出了缠绵悱恻的意味,心便如被吹皱了的春水,当着下人的面就不由拧了拧她的鼻子。
“怎麽,爷特意来瞧你,你还不高兴不成?”
他的声线很醇厚,却带着几分暧昧的促狭意味。
青娆怔了一下,倏尔就涨红了脸。
这小模样倒是叫周绍顿了一下,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目光往後移,瞧见了表情有些震惊的孟姨娘。
他心中一滞,这才晓得这小丫头是不好意思了。
虽不意叫孟氏瞧见他和青娆私底下如何亲昵,但既然被看见了周绍也没打算遮遮掩掩,索性牵着青娆的手大步往罗汉床上一坐,淡笑道:“孟氏今日也在?”
孟姨娘方才只是一时震惊失了态,等回过神来听见周绍这一问便回过味儿来,忙屈膝道:“今日是小年,妾来给庄妹妹送些吃食。栖月院里还有事,妾就先告退了。”
闻言,周绍微微颔首,也没说叫她留下来一道用饭,对方反倒是如蒙大赦,有些慌乱地离开了。
等出了昭阳馆的院门,孟姨娘的步子才缓了下来。
她回身望了一眼,眸中的色彩一点点鲜明起来。
这一回,她当真没有走错路。她从前知晓得庄氏得宠,却未料到是这般受宠。国公爷那副样子,她从未瞧过。
看着满园的雪景,她并没有因落差觉得心酸,反倒想着:她的後半生,大抵是真有指望了。
等人走了,周绍才有些好奇地问:“你怎麽想起和孟氏往来?”
他这些时日忙着外头的事,内宅小事没怎麽过眼,倒不知她和孟氏什麽时候走得这样近了。
照他想来,从前丁氏侍奉正院一向恭谨,她又是正院出来的,老王妃将管家权交给丁氏,于情于理也该是她向丁氏靠拢。却不曾想,这丫头全然没有和丁氏交好的迹象。
“孟姐姐性子娴静和善,又一向会照顾人,我倒是很喜欢孟姐姐的为人。”
听得她这样说,周绍思忖了一下,也是点头:“孟氏的性子的确不错,不爱出风头,也不怎麽争抢。”
孟氏进府的契机不是他情愿的,所以每每看见她他都不大高兴,自然也就提不起宠爱的心思。但真论起来,从前的几个姨娘里还就属她最省心。
周绍并没有回忆起来,孟氏的性子起先也是有棱角的,只是被日复一日的绝望磨得圆滑不刺手了罢了。
左右她是个不怎麽重要的人。
青娆也瞧出了周绍话中的未尽之意,不免也替孟氏感到悲哀。因为身份来路,她那样的美貌,竟在府里被放逐驱赶,没有半点指望,当真是可惜。
她时常不太明白眼前的男子。
若说他不爱美色,可他偏偏将除了相貌身无长物的自己留在身边,不吝宠爱。若说他贪恋风月,相貌平平的丁姨娘仍能留住他,艳丽无双的孟氏反倒被他厌弃。
但人心之莫测,她早就有所领教。有些事情她想不太明白,索性也不去深想,只管用尽手段留住他,用他的宠爱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等歇晌时,青娆便主动攀上他的胳膊,一双眼眸如同波光粼粼的春水。
不多时,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如同枝头初绽的春花般微微战栗,叫素了许久的周绍心头的火腾得烧了起来,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让他愈发舍不得释手。
茜红的纱帐下,男人肩头的一双羊脂玉般的腿泛起淡淡的粉色。明明是滴水成冰的猎猎冬日,屋子里的人却汗水淋漓,暖融如烛泪。
她听见他一下下亲着她的耳垂,呼吸扑在她的面庞上,带着浓浓的缠绵意味:“乖乖,再好好养些时日,便给爷生个孩子罢。”
饶是在此情此景,青娆的意识也清明了一瞬。
新夫人还未进门,国公爷也盼着她能有喜脉吗?她摸了摸手上的金钏,什麽也没有说,装作懵懂迷蒙,只一如藤蔓般缠绕着他,迎来波涛起伏的风浪。
-----------------------
作者有话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