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章离京那天,傅知乔并没有去送他,因为傅府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听到下人通报,傅知乔便立即将堂屋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还差人去告知馀柔岚,说自己要招待客人,让她务必不要打扰了。
左慕蕊坐在上位,扫了一圈屋子里的装修摆设,桌椅屏风丶字画摆件,无一不精致,瞧着倒不是个粗鄙的。
门口传来脚步声,左慕蕊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傅知乔踏进堂屋的门槛,屈膝行礼。
左慕蕊看着那道玲珑的身影朝自己走来,一声斜襟绣花锦缎长裙,头花是软绒做的,花型色泽都如真花一般,娇艳的花朵戴在她头上并不显俗气,反而中和了她冷清的气质,明艳与雅致结合的恰到好处。
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是左慕蕊第二次见到傅知乔,她的的目光落在傅知乔的脸颊上,似乎是长开了些,样貌身段瞧着比之前出落的更加美丽了。
第一次见面时,左慕蕊以为傅知乔是个养在闺中的商户女,没什麽见识。
这次见面,左慕蕊对傅知乔的了解更多了些,也知道了傅家的家业都是她一个小姑娘撑起来的,太白楼经营的有声有色的,是个会持家的……
不过,商户出身这身份实在是拿不出手,会赚银子又如何,王府是会缺银子的人家吗?但是儿子又很看中她,罢了罢了,先娶进府,往後再慢慢调。教罢了。
思及此处,左慕蕊脸色缓了缓,开门见山道:“傅姑娘,傅夫人何在?婚姻大事还需父母做主。”
傅知乔坦然接受左慕蕊的打量,不过她不认为左慕蕊今天是来提亲的。
上次谢卓才跟她说过他已经禀明他祖父要娶她为妻,跳过父母直接禀明祖父,说明左慕蕊并不同意她进门。
“不必,我的婚事我自己能做主,王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左慕蕊顿了顿她才开口,“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
左慕蕊见傅知乔平静淡然的模样,突然露出一个略有深意的笑容:“我同意你进府……”
这下轮到傅知乔吃惊了。
见傅知乔有片刻呆愣,左慕蕊心里不由得平衡了很多,说真的,她还真的有几分欣赏傅知乔,光是这份处事不惊的心性就十分难得,若不是家世实在拿不出手……
左慕蕊在心里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同意你进王府,往後你家中的生意交给掌柜打理即可,卓儿他心悦你,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成全他的。”
左慕蕊循循善诱:“我同意你进王府,只不过,待你们成亲後便不可这样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了……”
左慕蕊细说着自己的要求,傅知乔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品着茶,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傅姑娘,你意下如何?”语毕,左慕蕊见傅知乔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并不将她的话放进心里,她心里仿佛有一股气堵着,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
左慕蕊蹙了蹙眉头。
傅知乔垂眸,莞尔一笑:“不如何!恕我不能答应。”
傅知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安静。
左慕蕊以为自己如今的家业是靠掌柜们打理来的吗?没有她亲力亲为,太白酒如何能酿的出来?太白楼丶扶云阁又如何能开得起来?
说白了,还是嫌弃她商户的身份罢了。
“什麽?”听到傅知乔拒绝,左慕蕊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她都已经退让了一步,这女子竟如此不知好歹,“堂堂世子妃,整日在外抛头露面,与三教九流接触,成何体统?”
“王妃娘娘!”傅知乔打断她的话,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开口:“您或许是误会了什麽?我并没有说要当这个世子妃。”
左慕蕊一噎,第一次见面时,傅知乔就说过此类的话,她但是以为傅知乔是在以退为进,令她没想到的是,到了今天她还是这番说词。
莫非,她真的不想嫁进王府?
还是她有更大的野心?
“以你的身份能进王府当妾已是天大的福分,我许了你进门,还给你正妻之位,你非但不感恩戴德,竟还口出狂言,想进王府又不肯收收性子,傅姑娘,你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王妃娘娘怕是多虑了,我未曾想过要嫁进王府。”
左慕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语气也沉了下来,“这里没有其他人,傅姑娘不必装腔作势。”
“王妃娘娘怎知我说的不是真心话呢?您口口声声说我只配妾室的身份,但我傅知乔此生绝不与人做妾,别说是世子,便是皇子也不行。”
好大的口气,左慕蕊眸光震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一拍桌子,“你可知你在说些什麽?”
傅知乔并不担心这些话会流传出去。
以前,她没有能对抗王府的资本,与左慕蕊对上她只能避其锋芒,但现在不同了,她在民间有声望,皇帝陛下还要靠她来炼制酒精,她的影响力早就不仅仅是一个有钱的商户了。
所以,她不打算委屈自己。
有些事情,你退一时,便是退一世。
成亲前就被如此拿捏,成亲之後还不知道被如何磋磨。
“王妃娘娘,与其花心思将我改造成您理想中的样子,不如一开始就找一个您满意的儿媳,您觉得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