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福全口中的丰乐楼便是後世所说的樊楼,更是汴梁七十二店之首,丰乐楼分为五座大楼,分别在东西南北中各一座,环绕而立,十分气派。
这也是最靠近皇宫的酒楼,在东边的丰乐楼甚至能眺望到皇宫一景。所以丰乐楼又以东楼为之首要,不少菜名都以东字命名。
丰乐楼的经营模式按照现代人来说,就是承包制。属于国有制的承包机制,里头的承包商也并非只有一家,也要投标应聘,毕竟要上缴不菲的税额。
侯夫人一直想承包丰乐楼西边的一座酒楼来干,奈何人实力不足,尚且都达不到招标的线,即便愿意出天价去缴纳税额,都进不去。
所以餐单向来都要礼福全去参照丰乐楼的,容宴一看却摇了摇头,她递给杜春红看。
果然,连杜春红都直摇头。
容宴问礼福全,“老礼先生,我且问你。侯夫人的福楼和丰乐楼差别可大?”
“这……”
一个是七十二正店之首,一个排倒数,这就不可言喻了。
礼福全赫然一笑,“少夫人可是想说,咱们就算按照斋菜的规矩仿得了菜式,也仿不了精髓?”
“正是,此举大多只能诓骗一些外地食客。咱们既然非福楼,非丰乐楼,那就实实在在考虑属于咱们道观的特色才是。就算您仿制出了丰乐楼的斋菜,那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咱们用心去做,做出一道属于咱们鹤柏观的斋菜,才是最终的出路呐。”
杜春红见容宴说得十分在理,十分骄傲地直点头,只差没有拍掌言好了。
幸亏礼福全的心思不在她身上,没有留意到异样。
礼福全满脸震惊,语气都不自觉上扬不自知,“属于咱们观里的名菜?咱们观的特色……对,对对。少夫人说得极是。老夫写的这些都不作数,不作数,差劲,太差劲了。”
“以掌柜的阅历,想来定是有许多想法,不着急,您可慢慢想清楚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回了。斋菜方面,您不必操心,擅长的事就该交给擅长的人去做。杜夫人深谙此道,若你有什麽别的想法,尽管差王妈妈来寻一番便是。”
“是,老朽定不让少夫人失望。”
临走前,容宴透了底,“先生,我不妨和您直说,观里年久失修,需要一大笔资金。本来应该去六局四司给你多请些人手,等日後咱们起步顺了,前期大家多担待些。”
“少夫人这点无需担忧,您既已让我做都管,便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所谓六局四司原是管宴席的工种,果局丶菜局丶酒局丶碗局等,厨司丶账司丶台司等等。细致到可能摆盘插花都是一个司级工种。①
鹤柏观的斋堂并不大,约莫三十平米左右。
因这是普通的过堂吃斋,并无其他特别的仪式。
加之观内就剩两人,更无监院传者等人了。
进斋堂时,还是有些规矩的。他们只走左边的道儿,门槛前先迈的左脚,只容宴与既空既心如此做了,三人也并未对其他人做此规矩。
既空:“各位请便,我需前往灵祖像前置换供品。”
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容宴盯着饺子瞧的眼神,倒是多了一丝宠溺的意味来。
开餐时,杜春红将三指大小的素菜饺子放进嘴中,面色一凝。
便是等候了许久的礼福全吃上几口後,便不再多食了。
饺子是一点盐巴都没有下,原汁原味,加之馅料里菜籽油水不多,就导致菜和豆腐干巴巴的让人难以下咽。
几人同时瞧着吃得正欢的既心,和未曾停下动作的容宴,末了她还来了一句,“许久未见,未曾想大师兄手艺见长。”
衆人:……
这以前是得多难吃?
杜春红转念一想,未免觉得有些难过。
自己女儿离开的这些年,究竟是受了怎样的苦,这样的吃食竟也能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
午後的有些烈日在头,在三月的气候算不上炎热,对于她们来说太阳晒在身上还有些暖洋洋的。
不过前脚才刚出道观的门,後脚竟乌云密布下起了雨。
花梨在後头的马车上撩起车帘一看,刚巧见过苍穹边一闪而过的雷电。
“呀,竟是当真下了雨。今日出门前,少夫人就说会有雨,那会我是不信的,想我爹娘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我断然不会看错的。竟叫她给说中了!”
雨凌也颇有感悟说:“总觉得少夫人去了道观的这十年来,变了许多,也本事了许多。”
听着她们谈话的礼福全,加上他对这位少夫人有些好奇,不免多问几句。不问不知,一问方知这位少夫人年少时在娘家吃了不少苦。
那样的环境里竟然养出现下这般的性情来,倒也对容宴生出些许的怜悯之心来,惜才之人大都爱才。
回去的路上,路过庆丰街,偌大的街道上因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许多行人并未带伞,纷纷站在了两旁的商铺门前,候着雨停。
偶有间隙,能听见车窗外的店家赶人,“去!别占着门口,我还要做生意呢!”
“咦,雨这麽大,怎麽有人跪在街上呢,哎呀,那不是王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