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便像没事人一般半敛眼眸看向手边卷轴,唇上低喃:“春江柳树绿仙洞,新雨岸边荔枝红。世间仙果巧如弄,绛红纱衣见冰宫。”
“好一个绛红纱衣见冰宫,如此写意十分高明。”
原以为她只是一颗光有美貌的琉璃,谁曾想竟是稀有的蓝田玉。
这般才情,倒是与谢承之相配。
“燕王那边见到人了?”
一名绛红色衣裳的大太监尖细着嗓子回道:“回禀娘娘,见到了,现在这会应该已经散了。”
“很好,那你找个机会把人给大公子送回去罢,记住,毫发无损地送回去。”
“是。”
*
这头百花宴刚结束,一位大太监便来领她出宫。
行至朱墙高阁时,大太监却说:“夫人您在此稍等一下,大公子很快便会来此处了。”
“有劳公公了。”说完容宴将袖子里的碎银递给了他,他谄媚一笑,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果然如那大公公所言,容宴才等候没多久,便见谢承之与一行人朝这头而来。
容宴不敢细看,匆忙垂下头站在宫墙底下,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这才刚微微擡头,却瞧见谢承之脸色有些苍白。
除此之外,谢承之身旁站着另一人。
此人墨绿色的衣服十分华丽,冠冕上插着一根白银发簪很是奇特,只一双眼眸略带深意地也紧紧盯着她看着。
此人容貌秀气斯文,只看人的目光让人不大舒服。
容宴与其对视上後,立马瞥开了目光。
“道恒,你家夫人果然秀外慧中,温婉可人。”
谢承之脸上的表情十分冷漠,他没有吭声,只是拱手低低说些客套话。
容宴也俯身行礼,两人才转身,便听见燕王在後头轻笑,“大娘子的词也是作得极好的。”
容宴:?!
她作词之事不过一个时辰前,此人竟已得知!
她正想回过头去看燕王,腕间却一紧,是谢承之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快走前进。
她的馀光扫到他右腿上的衣裳湿濡了一大片,血迹甚至蔓到了鞋面!
且不论伤势如何,便是这失血的程度,都够呛了。
“夫君,可是燕王伤的你?”容宴一上马车便要撩开他的衣袍去看,被他按住了手腕。
他没让她动,自己将衣袍撩开了,指尖就那麽一撕,便将衣袍撕成了条儿,往大腿上一扎算是止血了。
谢承之失血过多,脸色很不好看。他只是嘱咐她,“不要声张。”
看着他疼得紧握的指尖都泛了白,原本她以为谢承之会解释点什麽,结果高估了他的性子。
容宴叹了一口,既然他不说,她来问便是。
她沉着笃定地问:“召我进宫是幌子,你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如果她没猜错,什麽百花宴丶荣妃,不过是燕王要召见谢承之的借口罢了。
谢承之没有回话。
看来,她猜对了。
“只是……,曾经听房妈妈说起过,他与你不是向来交好?”
谢承之微微张开了双唇,似乎想说什麽,忽然一个颠簸,坐在他对面的容宴便毫无防备地朝着他扑去。
容宴只觉自己的鼻尖一疼,同时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圈在了他怀里。
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淡淡熏香味,车夫适时的声音隔着门帘响起,“大公子丶少夫人对不住了,刚才奴才没注意到地上的裂隙,你们可有受伤?”
谢承之清冷地声音缓了一会说:“无妨,小心些。”
容宴内心微诧,自打她进府以来,除去他替她处罚过李嬷嬷,竟没见他为难过下人。
之前传闻他还喜怒无常,打死了不少院内的人。
她擡眸瞧他,靠得如此近才发现他的眼睫竟是十分长的。
他缓缓推开了她,“坐稳。”
她这才留意到她的手腕压到他的伤腿了,紧张得不顾他的挣扎,撩开了他的衣袍来看,果然又流血了。
容宴脸色一沉,朝着外头沉声吩咐道:“咱们快些回府。”
淡紫色的天空中,层层叠叠的棉絮像被撕散开来一般,散落了一大片。当残阳最後的一丝馀温照耀在大地时,容宴与谢承之乘着府内的马车回到了曲深院。
谢承之下车步伐并没有颠簸,只是脸色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