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停下手中的朱笔,神色有些凝重,“你说吧,你是朕的老师,朕还能欺师灭祖不成。”
“陛下言重了,是小女的事。”姜太傅战战兢兢地。
“前些时日不是说身体不适,如今身子可好全了?”皇帝顿了一下。
“陛下,前些时日小女忧思惊惧,夜夜思来想去觉得德行有亏,不可为太子妃。”姜太傅俯下头,跪趴在地上。
“什麽!”皇帝神色瞬间冷若冰霜,不怒自威。
“陛下息怒。”
“不可为太子妃!是朕的太子配不上你姜太傅之女?”皇帝重重地拍了案台,姜太傅跪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是臣的女儿配不上太子殿下······”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麽!朕为太子定下的亲事,天下皆知!你竟敢驳朕的面子!朕乃是天子,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皇帝勃然大怒。
“陛下······臣只有这麽一个女儿,臣只是怕再度失去至亲······”姜太傅虽内心惊惧,但身板仍跪趴在地上。
“太傅,朕立下太子,太子日後迎娶姜家女儿,便是太子妃,日後太子若继任大统,你的女儿便是中宫皇後,你就是国丈,你有何不满!”皇帝瞪着姜太傅。
“陛下,臣不敢妄言,只求陛下收回成命,为太子殿下再觅良缘。”
“放肆!”手中的朱笔扔下来,朱墨溅起,点点朱墨染上姜太傅的衣袖。
“陛下息怒······”
“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亲事?”皇帝声音突然阴冷,他垂下眼眸,睨着匍匐在地的姜太傅,杀心腾起。
“陛下······臣年岁已高,只想尽享天伦之乐,若是陛下厌倦了臣,臣自当告老还乡。”姜太傅以退为进,
“放肆!你是朕的太傅,将来还要辅佐太子!你竟敢威胁朕!”
“陛下······”姜太傅身子微微颤抖。
“朕不明白你为何要拒亲!还想告老还乡!难道朕的太子如此不堪吗?姜至简,你忘了你是朕的太傅!”
“陛下······是臣年岁已高又昏庸无能,建康能人学者衆多,臣身居高位,只怕耽误了太子殿下。”
“放肆!”砚台扔了下来,朱墨溅起,像一朵绽放的鲜花,热烈又璀璨。
姜太傅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皇帝软下心来,“太傅既然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再强迫,退下吧。”
“陛下······”没得到准确的答案,姜太傅还是担忧。
“太傅所言之事,朕会好好想清楚。”他面无表情。
“臣谢主隆恩······”太傅颤巍巍地爬起来,跪得太久了,膝盖发麻,他一瘸一拐地往殿外走去,殿外的李公公正守在门口,看到太傅面色如此难看,走路还这般,赶紧扶着姜太傅:“大人,您没事吧?”
姜太傅艰难地摆摆手,“无妨无妨······”
看着远去的姜太傅,皇帝心情复杂,他翻出那日姜太傅写下皇子的名字,掌心收紧,澄心纸被捏成一团,上头的名字被揉碎在掌心。
寿宁宫
太子欢喜地前往皇後的宫殿。
“母後!儿子来给母後请安。”
“湛儿,你怎麽来了?”皇後看到宗湛这麽高兴,有些诧异,赶紧把他扶起来。
“母後,儿子今日是有要事让母後做主。”宗湛坐下来,宫女赶紧奉茶。
“什麽要事你跑得这般快,都出汗了,擦一擦汗。”皇後拿起手帕,细心地为他擦汗。
“母後,过了年儿子都二十一了,柔妹妹不久也要十八了,也该早日完婚,也好让父皇母後共享天伦。”
一听此事,皇後的笑容便凝固了,“湛儿,此事日後再议。”
“母後?为何?我和柔妹妹的亲事早就定下了,完婚是迟早的事,为何日後再议?”宗湛一脸不解。
“湛儿,你对这姜柔止果真情根深种?”皇後有些不快。
“自然。”
“可这姜柔止怕是别有异心,好生生地辜负你的心意。”皇後冷着脸。
“母後何出此言?我与柔妹妹定亲天下皆知,我此生非她不娶。”宗湛一脸认真。
“你倒是对她忠贞不二!却不知她对你早有二心!”
“母後!”宗湛蹙眉。
“你还不知道吗?今日早朝後,姜太傅去长青殿求着陛下取消婚约!还用告老还乡威胁陛下,将陛下气得卧床不起!”皇後一脸愤怒。
“什麽?竟有此事!为何柔妹妹要取消亲事?”宗湛一脸茫然和无措。
“如今这姜太傅越发长本事了,陛下定的亲事,是擡举了他!君无戏言,定下的亲事岂可驳回!这分明是抗旨不遵!我定让陛下下旨重责他们才好!也是你父皇过于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