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春桃匆匆走近,覆在宋时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她一听,腾得起身,膝盖磕碰到桌上发出声闷响,棋盘收到波动,黑白棋子震颤四散,棋局已乱。
专注棋局的两人亦被惊动,也不关心已洒落在地的棋子,急忙问她的伤势。
“窈窈,你怎麽样,磕得严重吗?”
孟知寻弯下腰,探手正要抚上宋时窈被磕碰到的膝盖。
宋时窈失魂落魄地退後两步,扶起她:“知寻姐姐,我……我没事。”
她心神不宁地後退,甚至没注意到脚下还不慎扭伤了脚踝,痛呼一声瘫坐在凳几上。
孟知寻急忙扶稳她。
这个反应,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
宋时谦当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朝着春桃问道:“怎麽回事?你给她都说了些什麽?”
春桃战战兢兢开口:“前堂这会有人来上门提亲,夫人和老爷正应付着,我特意来跟姑娘说一声。”
孟知寻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抓住重点:“提亲的是什麽人?”
“是……清远侯魏然。”
魏然。
宋时窈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被吓了一跳。
怎麽会是他?
前世他们之间的那点孽缘联系合该已经到头才是,这辈子她一直好好地躲着他。
从魏老夫人寿宴到宋父宋母中毒,所有跟他相关的事她全都想方设法地避开了。
今生他们二人只是偶尔在宴席上见过面的交情,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他怎麽又会找上门来,而且还是以提亲这样的幌子。
魏然的名字一出来,宋时谦没摸清头脑,但孟知寻却已经敏锐地蹙起眉峰。
她没忘记之前一起去踏青时,宋时窈对魏然避之不及的模样,下意识的举动不会骗人,虽然不知两人从前究竟有何种仇哪种怨,但绝对不是可以成婚的关系。
现在她一听是魏然提亲又是这样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孟知寻的猜测。
不过,她是个外人,不可能僭越掺和进这桩事情,哪怕她看得再明白都没有,一切只能让宋时窈自己拿主意。
宋时窈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前世的一切只有她一人知晓,爹娘或许会被清远侯府表面的假象蒙骗,可作为亲历者,她知道那是个怎样的虎狼窝。
她拽住宋时谦的衣袖,一字一顿格外坚定:“哥哥,你告诉阿爹阿娘,我绝不嫁魏然。”
“窈窈?”
没想到她对这桩婚事的抵触如此之大,宋时谦不确定地看了眼她。
宋时窈的态度依旧强硬:“你知道我的,只要我不愿意,谁来逼迫威胁都没用。”
娇宠长大的妹妹从小就被全家人捧在掌心,没受过什麽委屈,便也养成了宁折不弯的性子,宋时谦确实清楚,这个小姑奶奶要是不愿意做什麽事,就算闹得把天捅个窟窿,大家鱼死网破也不会点一下脑袋。
宋时谦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下去:“放心吧,还有哥哥我在呢,谁敢逼你啊。”
说完他便去了前堂,而孟知寻则在後院中陪着宋时窈。
她的兴致不太高,用手撑着额头埋下眼睛,闷闷开口:“知寻姐姐,你能不能不要问我为什麽,我暂时还不想说。”
临近夏日,气温渐升,凉风轻过才将宋时窈心中的烦躁抚平了片刻,收整棋子时偶尔两两相撞的脆响落在风声之中。
一阵极长的沉默,清润温柔的声音才响起:“窈窈,要看话本吗?”
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魏然的事情,孟知寻眼含笑意,似乎刚才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宋时窈一怔,反应过来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胡思乱想,长舒一口气,放下遮在眼前的手,莞尔应了她的意思。
宋时窈从头至尾都没有去前堂看过魏然,至于爹娘和宋时谦如何应付他,全都是由春桃打探来再转述给宋时窈。
她跟魏然,最好还是做陌路人。
等一切结束,宋时谦不放心来看宋时窈时,孟知寻刚好要离开,二人再次碰面。
宋时谦本想说些什麽,可残阳热烈,浅薄地笼在孟知寻身上,似一层如火的薄纱,分明艳丽却极适合她,他看得竟一时失语。
“宋公子,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孟知寻率先开了口。
宋时谦回神答应,二人漫步于夕阳下,还是回到了白日里对弈的凉亭,相视而坐,桌上的棋子已经重新收好。
他贪恋于晚风温柔中二人独处的宁静,孟知寻却还是打破了无言的局面:“我最近一直在苦恼一件事情,不知宋公子可否帮忙答疑?”
“当然可以,不论是什麽事。”宋时谦没理由拒绝。
孟知寻一听,脸上笑容依旧,语气近乎平静:“我在苦恼宋公子对我做的一些举动,究竟是见到了一个女人,起了征服心并报以玩弄的心思,还是真心实意想与我共结良缘白首不离?”
【作者有话要说】
孟姐姐是开窍且直球的集大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