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宋时窈刻意避开了陆淮序应酬的话题,只说从上京城收到的家书,偶尔再聊着推测一下战火会不会波及到庸城。
陆淮序神色如常地说着,却没怎麽吃东西,一心给宋时窈布菜。
宋时窈猜到陆淮序这会一肚子烦恼,也吃不下,便没强求。
直到饭毕,陆淮序才开口:
“你今日怎麽能憋这麽久,往常一看我这样就直接开口问了。”
宋时窈:“嗯……因为基本都知道了呀。”
她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轻快地安慰:“若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别气到自己。”
陆淮序真正生气的点却并非这个:“近些日子若听到什麽传言,都别往心里去。”
宋时窈奇怪地看他。
过了一阵,她才反应过来,方兆刚刚说,那人喝醉後先用她与陆淮序两人迟迟未育为引子挑起的话题,还说许是她身子的问题。
结合陆淮序这个反应,看来真正惹怒他的,应当是旁人对她的揣测。
虽然宋时窈并不在意这些,她与陆淮序才成婚不过一年,那麽早就有孩子,她自己的心态一时也转变不过来。
外人怎麽说都是外人的事,但陆淮序能因此生气,说实话,宋时窈心中还是有几分隐隐的开心。
“放心吧,我最不怕的就是传言,随便他们怎麽说,我都不在乎。”宋时窈笑靥如花。
两人都未明说,宋时窈也恰到好处地转开话题:“算算日子,知寻姐姐差不多该秋闱了,也不知道她考得如何。”
陆淮序:“你现在就开始盼未免太早了,等消息传过来怕是要等到年底了。”
“可我就是担心。知寻姐姐准备了那麽久,应该会有好结果吧?”
陆淮序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放心,她的能力你我不都清楚吗?”
说罢,宋时窈也觉得此话在理,认同地点点头,便不再纠结。
她闲来无事,最近正跟着春桃学女工。
这会知晓事情原委後见陆淮序也没什麽不对,于是迈着轻快的步子就要去找春桃。
陆淮序看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出门,颇为无奈地开口:“你知道关心孟知寻,怎麽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宋时窈才跨出门槛的脚顿住,一头雾水:“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啊。”
关心就是明知有人给自己塞妾室,不仅不着急还乐呵呵地找春桃打络子绣荷包?
陆淮序又进一步问:“你就不担心我真会纳妾?”
宋时窈沉思片刻,摇头:“不会。”
“为什麽?”
她不答反问道:“那你会收下他们送你的那些美人吗?”
陆淮序没有迟疑:“不会。”
闻言,宋时窈一脸如此地耸了耸肩:“所以我为什麽要担心?”
被她三两句就绕了进去,陆淮序不禁失笑:“不怕我骗你?”
虽说陆淮序之前向自己承诺过,两人之间不会再有隐瞒,但人心难测,万一他说的是假话,把她骗得团团转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宋时窈很认真地思索了一阵,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答道:“骗我也无所谓,你纳妾,不就意味着我也可以找小倌吗?”
她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明显是句玩笑话。
陆淮序还是被气笑,咬牙切齿:“你倒是有出息。”
“那当然。”
宋时窈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找春桃学打络子的念头。
翌日一早,陆淮序去了府衙,宋时窈在床上赖了好些时候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在府内闷了太久,说是今日拽着春桃出去挑些布料做冬日的衣裳,可实则就是出去散心。
庸城的集市不比上京,并不繁华,但宋时窈不介意,毕竟聊胜于无。
庸城当地百姓为挡风沙,多喜头纱掩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宋时窈不习惯,只带了一顶帷帽,与春桃穿梭在市井摊贩之间。
她刚从小贩手里买了把未开刃的短刀,外镶珠宝,金光璀璨,看着像自域外传进来,应当是专给幼童的玩具。
宋时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把短刀,身後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冲撞,整个人一个趔趄,腰间的玉牌都不慎摔落。
但对方眼疾手快,又把她重新拉回来站稳,用蹩脚的庸城话道歉。
“这位姑娘,唐突了。”
低沉的声线落入耳中,正要息事宁人的宋时窈却瞪大双眸,立时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