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借给你,难道你买不起一件西装?”
这所私立的寄宿制高中曾经是有名的贵族私校,即使在z世代经过几次改革和重组,降低了不少招生的门槛,但对工薪家庭来说,学费依旧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一个就读于圣乔治亚的学生买不起一件正装,这根本不在贝克特的认知范畴之内
“是的,”贺维兰回答,“我唯一的一件正装已经不合身了,我在攒钱,先生,所以暂时无法承担购买一套新正装的费用,”
克莱门特校长摘下了他的眼镜,可以构想此刻贺维兰在小老头眼中的形象:
一个乖巧的,家境困窘的,孤僻的,被排斥在外的可怜的孩子
贝克特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贺维兰的回答,他放下手,挺了挺身,但仍旧追问:
“在西德和你换衣服之前,你就一直一个人站在阁楼里,没有和任何人搭讪或者加入任何游戏?你是患有某种社交障碍症还是单纯的没有一个朋友,”
克莱门特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敲了敲桌子,“嘿,贝克特,注意你的语气,我把你们叫到这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为了窥探他人的隐私。”
“没关系的,克莱门特校长,我可以回答。从大约晚上七点三十一分到达派对地点,我一直站在阁楼的角落,期间没有任何人和我搭讪,社交障碍,我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我是否存在社交障碍,但我确实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我想我确实在某个方面出了问题,我想我应该更加积极的寻求帮助,解释这个问题,但是现在。。。。。。”
“所以你现在的陈述算什么?忏悔你所犯下的罪孽,以此祈求融入主流,得到一两个附和你的,和你同样倒霉的,像透明的幽灵一样的朋友?”
这算什么,贝克特想?他想到那双在水中像水母一样的,美丽的,流泪的眼睛,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像水母一样软弱,毫无支点
学校里那些攀高俯势的家伙,那群对贺维兰做出如此恶性行为的家伙,和他们成为朋友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是维兰德,依旧像个旧电影里设定的老好人的形象,一味地说着:
“我想我确实在某个方面出了问题,我想我会积极的寻求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莫名地,贝克特的怒火比刚才被撞入泳池底时烧的还要更加旺盛,连贝克特也无法解释这股怒火的源头
只是本能的讨厌软弱的家伙,他想,讨厌软弱的家伙不需要理由,一点都不
“贝克特,你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和维兰德对话,再次重复,注意你的语气,”
“我不认为我的语气有问题,克莱门特,事情的经过就这么简单,我对面的这家伙明显惹上了什么人,奥利维亚最近信佛,她教我要与人为善,当然,我不认为我从前有丝毫不善良的地方。
我跟随你来这个什么扯淡的告解室的唯一目的就是带走我对面那个可怜的家伙,让现场的氛围尽快冷却下来,否则我发誓维兰德今晚就会登上论坛的榜首,
克莱门特,时代已经变了,学生们内部会自发地分出阶级和党派,那些弯绕的地方即使是真正的法官来了都无法裁定,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校方配合我和维兰德查出幕后的主使,然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赔偿方案和相应的惩戒方案,就这么简单,我的话说完了,我想我该走了,”
贝克特说这话时已经站了起来,重重地掀开了帘幕
“等一下,贝克特,”克莱门特又重新带上眼镜,他的神情严肃而伤感,
“我很抱歉,我老了,已经没办法完全搞懂像你们这么年轻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不过维兰德,放心,校方一定会查出幕后的主使并且给予严惩,”
“至于贝克特,首先替我向你的母亲奥利维亚问好,还有,听说你现在已经从五星掉到了四星,”
贝克特的脚步骤然停滞了几秒,克莱门特的声音还在告解室里回旋
“你真该改改你的说话方式,下次见到奥利维亚我会和她针对你的问题进行长谈,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想只能把你的父亲也叫到学校展开进一步的研讨。”
贝克特走了,贺维兰猜他肯定会去刚才的泳池里找手机,虽然还弄不懂贝克特的像台风一样无理而狂暴的情绪变化,但他还是起立,恭敬地和克莱门特校长说再见
“克莱门特校长再见,”他说,“不用为此担心,位于青春期的青少年都是这样的,躁动,不安,失控,特定年龄的特定现象,过一晚可能就好了。”
贺维兰劝解克莱门特的时候颇有一种老学究的神态,但克莱门特还是从他的眼睛捕捉到了一丝这个年纪的孩子常有的青涩与迷茫
青少年都是这样的,但是维兰德,你呢?克莱门特想,你意识不到自己也正是和贝克特同龄的青少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