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的。”
说来话长,还是与那年的咖啡馆与驻唱有关。因为经常来看他演出的人只有姜柚初一个,她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祁璨的关注对象——他需要通过观察观衆的反应,看判断自己写的曲子,是不是那麽动听。
连带着,他也就观察到,她的桌上,除了清淡的茉莉奶白,红糖味的珍珠奶茶出镜率也比较高。
後来几次“偶然在面包店相遇”,他注意到姜柚初尝选的那几款,便就确定了她的喜好。
“这个口味我也蛮喜欢的,”祁璨恢复自然,低头看一眼手中端着的杯子,擡眼,对上姜柚初的视线,唇边带笑,“你也知道我喜欢茉莉味的鲜奶茶吗?”
“我不知道。”
被反将一军,姜柚初自知说话说不过祁璨,便转移话题:“你真的要退居幕後了吗?”
“嗯,这段时间,体会到从冷到热的过程,就像烟花骤然绽放,这种热度,总是没有真切实感,也是因此我确定了我写歌是因为想写,不是因为想火。”
大概也只能是祁璨这样出身好的人,才会有这样淡然的想法。
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为五斗米折腰,只需关注自己喜欢的,和想要的。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姜柚初会觉得这人好装,谁不想火,会嫌自己赚的少啊?
但他确实放弃了本可以锦衣玉食的事业,去追求所谓的热爱。
而这麽多年,他也曾岌岌无名,曾冷到北极圈,在网上被一些捕风捉影的黑料缠身,也曾被很多人冷嘲热讽。
也许就是这段时间,让他养成了如此宠辱不惊的心性吗?
“以前心里总有疑惑。”
“疑惑什麽?”
“疑惑你为什麽不直接用祁璨当艺名,现在好像有答案了。”
有句话说,成长的代价是钝痛。
姜柚初早早独立,在大学时就经常实习,能够自己挣钱,虽然还不确定未来会走哪条路,但很确定自己不想要什麽。
室友曾感叹说,她这样把自己安排得这麽满,不会很累吗?女孩子,可以不用这麽辛苦的。
累啊,这麽会不累。
但她不能停,她没有依靠,她的依靠只能是自己。
如今,她居然很奇妙的,在祁璨身上,看到一段相似的经历。
姜柚初看向祁璨,脑海里回忆起他高中时的模样,那时候疏离冷淡的少年,如今褪去青涩,长成了待谁都是一副恰到好处的温柔模样。
温柔的表象,实则是一颗强大的内心。而强大的内心,则需要千锤百炼,才能变得坚韧。
“怎麽这样看我?”祁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姜柚初没讲话,想了想,擡手牵起他的手腕,带他到一旁的双人沙发:“你应该累了,我们坐这里歇一会儿吧。”
难得被姜柚初主动牵,祁璨低眸,手腕似乎还带有馀温,随後擡头,双手撑脸:“那你说,我为什麽不用本名?而是用迟叙呢?”
“一个人的名字,一定是承载着长辈对我们的祝福,祁璨,星光璀璨,熠熠生辉,你的家里人,对你寄予了很深的厚望,才会用“璨”,但你不喜欢“璨”。”
“——我想迟叙的意思,应该是重新认识自己吧。”
姜柚初慢慢地分析,说到最後,停顿一下,擡头,目光潋滟地看向祁璨,笑容弯弯:“你好呀,迟叙老师,久违的与你重新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祁璨安静地听姜柚初说,心里发沉,又有些奇怪的酸。
自从与《落雪》《初雪》绑定在一起,迟叙的名字,被解读为“迟来的相遇”,似乎连这个名字,都是为了寻找所谓的爱情。
他没有否认这一点,因为有一小部分,是实话。
但如今,故事的主人公,竟坐在他面前,温声软语地,分析起他艺名的由来。
“我想做独立音乐人,不再管理公司後,与父亲大吵一架,不想与祁家再有牵扯。”祁璨回忆大学的那段时光,讲述道。
“我的名字是我妈妈起的,她是一位优秀的钢琴家,从小教我弹各种乐器,希望把我培养出和她一样的天分。但是我不争气,没有遗传到她的绝对音感,反而从小喜欢看财经新闻。”
“後来,在一个下雪天,她被一个酒驾的司机撞到,从此永远停留在那一年。高中时,因为想她,我常常把自己关在钢琴房,练一整晚的钢琴。没过多久,我就练会了她最喜欢的《小猫圆舞曲》,她却没有机会听到了。”
姜柚初记得祁璨妈妈的模样,却没想到,那张照片的背後,是这样难过的回忆。
她深深地望着他,眼波微动,擡手,覆在他的手背,轻声说。
“我也时常遗憾,倘若我以前努力一些,现在会不会就变得更厉害了,会不会成为奶奶的骄傲。後来我明白,不管你如何而活,你永远都是最爱你的人的骄傲,他们只希望你过得好,过得开心丶自由。”
“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
“我要是真讨厌你的话,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这麽多吗?”姜柚初笑道,“迟叙老师,你明知故问。”
祁璨回握姜柚初,她的手很小,却很温暖。
他想起正犹豫不决未来方向的那一年,瘦小纤细的女孩,裹挟着雪花,闯入那家温暖的咖啡店。
差点放弃的这一年,在商业街踌躇时,遇见一家类似风格的咖啡店,还是那样温暖。
而店的主人,居然就是肩膀瘦小,却能撑得起一家店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