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的路线瞬间变得扭曲,在开阔的车道上肆意横行。
程岑为了稳住车子,双手用力攥紧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辆。他额头暴起青筋,咬紧牙关,喝道:“姜意,放手!很危险。”
姜意不听,只想逼迫程岑将车停下来。
车子扭曲着行驶了几百米,早已偏离了马路。前方突然出现一根粗壮的电线杆,而这辆汽车正急速朝着电线杆撞去!
程岑瞳孔骤缩,猛踩刹车——但为时已晚。
在车子即将装上电线杆时,程岑迅速松开方向盘,双手搂住姜意的身躯,将他脆弱的头颈护在怀中。
那一瞬间,姜意松开了抢夺方向盘的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了也好,这样他就不必让整个馀生都承受这些痛苦了。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他这个人造小白鼠的出现,激发了那些人充满丑态的罪恶,让世界一步步走向灭亡。
他死了,一切就结束了。这些贪婪的人类,终将会为自己曾经的罪行付出代价。
闭上眼,卸了全身的力气,平静的接受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他远远低估了汽车的冲击力。前盖装上杆子那一刻,汽车猛然停下,前挡风玻璃碎成数千片掉进车内,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姜意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借着程岑的力,他才没直接被甩到地上,而是现在引擎盖上滚了几圈才掉落在地。
全身的骨头就像散架了一样,稍微动一下就痛苦万分。他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脑袋越来越晕,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程岑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强大的冲击力袭来时,由于护着姜意的头颈,数十片前挡风玻璃碎片扎在他的胳膊上,划过他的面部。他甚至没能抓住姜意,令其被甩了出去。
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他的大脑,他却丝毫不顾自身,用力踹开车门,摇晃着下了车,想要查看姜意的伤势。可才在地面上走了两三步,就感觉头晕目眩,世界扭曲,地面朝他扑来,无处闪躲。
他栽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残存的最後一丝意识控制他向姜意晕倒的方向爬去,可在距离爱人不足五米的地方,就连这最後一点意识也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飘起细小的雪花,落在两人昏迷的身体上。雪花越来越大,不出几个小时,附近的建筑上全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这一刻,所有的罪孽丶怨念以及欲望都被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下。这是地球对他们的洗礼。
突然,白雪覆盖下的人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皮肤十分白,几乎与洁净的雪花融为一体。他的睫毛很长,霜雪落下,在那长睫上凝结,久久不落。
忽略身上脏污的衣服以及脸上干涸的血水,他就像是从雪国当中走出的王子,周身萦绕忧郁悲伤的气息。
姜意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眩晕感还未彻底消失,刺骨的寒风吹过,他踉跄着丶身影晃了一下,扶住车身才勉强稳住身形。
环顾四周,一片素白。他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程岑,想要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终于还是于心不忍。无论程岑是否欺骗他丶利用他,那段感情却是真的丶他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丶痛恨自己依旧放不下程岑丶痛恨自己无法坦然面对胸腔中仍在跳动的这颗心脏。
二十四年来,他第一次对陌生人拥有了名为“爱”的情感,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他这种人,果然就不配得到爱。父亲是为了独占他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带走了他;郁熵为了不让人类基地得到他才选择以家人之名将他找回;程岑对他则是利用中夹杂着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的爱着姜意这个人,他们爱的都是他这一身独特的细胞。
啊。。。。。。或许任嘉是爱他的,可是这份纯真的友情已经消失了,任嘉已经离开他了,或许这辈子都难以再见面了。
姜意自嘲般笑了一下,缓慢地走到车子後面,打开了後备箱。
装甲车不知去了哪里,这辆车也不知是程岑从哪里找来的,稍微一用力後备箱箱盖就弹开了。
後备箱内没有多少东西,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几把枪,比先前装甲车中的装备少得多。
姜意的目光落在那些枪械上,停顿几秒,移开了视线。他拿起一件大衣,走到昏迷的程岑身边,轻轻盖了上去。
做完这些,他准备离开了,不带一枪一弹地离开,只带走沈抿曾送给他的那只手机。
恢复记忆後,沈抿总是露出的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已经读懂了,尽管对方也是真相的隐瞒者,但他感激沈抿的曾经对他的暗示,也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与帮助。
沈抿说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用这部手机联系他,或许他早就猜到会有这麽一天。
姜意对自己今後的生活没有目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再前往任何一个基地了。过了今天,说不定各大基地都开始通缉他了。
或许他会随便找一间房子居住下来,偶尔出去找些食物。直到命运的审判最终到来。
这麽想着,他迈开步子,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了身後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一愣,回头望去,只见程岑正缓慢地从地上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