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时,林见微没有抬头。
直到顾霆渊带着一身寒气,在房间中央站定,她才慢悠悠地掀起眼睑。
那道目光,是纯粹的审视,却不带任何侮辱性,反而像是女王在打量一件即将纳入收藏的战利品。
视线滑过他沾满泥泞的裤脚,扫过他紧绷的下颌,最后落在他那双充斥着血丝却依旧锐利的眼睛上。
“啧。”
一声极轻的咂舌,带着玩味与欣赏,敲碎了房内的死寂。
“你就是顾家的,顾霆渊?”
她的嗓音不高,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沙哑,字字清晰。
“倒是生得……”
她顿了顿,红唇勾起一抹弧度,像是终于找到了最贴切的形容词。
“……很顺眼。”
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像是在点评一件物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却偏偏不带丝毫下流,只有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挑逗。
一根无形的羽毛,搔刮在顾霆渊紧绷的神经上。
荒谬感淹没了他的理智。
这和他预想的任何开场都不同!
顾霆渊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苍白,全身肌肉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准备迎接任何形式的狂风暴雨。
鞭打、凌辱,或是更不堪的手段。
他抿紧双唇,没有回应,只用那双燃烧着警惕火焰的眼睛死死锁住她,试图看穿她妖异外表下的真实意图。
林见微似乎对他的戒备兴致盎然。
她轻笑一声,笑音清脆,尾音微勾。
她那涂着蔻丹的纤细手指,随意指向书桌角落一把硬邦邦的木椅。
那把椅子与周遭的奢靡格格不入,显然是为他特意准备的。
“坐那儿。”
她的命令,理所当然,不容置喙。
顾霆渊的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书桌上,华丽的台灯散着昏黄光晕,旁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沓粗糙的草纸,还有一支钢笔。
没有刑具,没有不堪之物。
这诡异的平静,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
他僵在原地,无数念头在脑中冲撞。
“纸笔备好了。”
林见微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精装书,姿态慵懒地翻过一页,语气带着一丝催促。
“写。”
写?
顾霆渊的脑子瞬间空白。
他设想过踏入这魔窟后的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眼前这一出!
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费解!
他想质问,想撕碎她那副掌控一切的面具!
可残存的理智死死压住了冲动。
他不能。
他的身后,是几个家族上百口人的性命。
顾霆渊死死咬着后槽牙,浓郁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步步走向那张冰冷的木椅,坐下。
椅面坚硬,硌得他生疼,像在提醒他现实的冰冷。
他挺直背脊,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他拿起钢笔,高度戒备让他的手指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