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运粮官之死
太傅府的书房内,檀香与药香交织。
周知远看着案前堆得如山的账册,又望向儿子周书砚苍白的侧脸,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担忧:“书砚,你可知朝堂上陛下那句‘周右丞有个好儿子’,藏着多少敲打?”
周书砚握着笔的手一顿,墨滴在账册上晕开一小团黑影。
他擡眼看向父亲,轻声道:“父亲是担心,我掺和这件事会给周家惹祸?”
“我是担心的是你!我都不敢想,你娘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有多着急!”周知远走到案前,拿起一页染着淡红血迹的账册,指尖微微发颤。
“你身子骨本就弱,还要硬扛查案的事。万一查不出结果,或是得罪了幕後之人,你让为父和你母亲,你祖母怎麽安心?太子殿下的事,自有皇上定论,你何必把自己搭进去?”
“劳烦父亲替我瞒着母亲。”
周书砚放下笔,起身给周知远倒了杯热茶,声音平静却坚定:“父亲,谢栖迟是被冤枉的。我和太子殿下接触的这段时间,知他是何人,他绝不是能做出贪墨军饷这种事的人。”
“你呀你,就是太重情义!”周知远接过茶杯,重重叹了口气。
“这深宫朝堂,水太深了,当年你祖父辅佐先皇乃至当今圣上,何等谨慎,才护住了周家。你倒好,刚任实职就蹚这浑水!”
“父亲,儿子知道您的顾虑。”周书砚垂眸,看着自己泛白的指尖。
“可事到如今,我已接下此案。若我不管,谢栖迟恐难翻身。”
周知远看着儿子眼中的执拗,终究是软了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罢了,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为父劝不动你。但你要记住,无论结果如何,周家永远是你的後盾。”
周书砚心中一暖,眼眶微热:“多谢父亲。”
送走父亲,周书砚刚要重新翻看账册,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阿七焦虑的声音:“宿主,只有三天时间,真的够吗?运粮官作为关键人证,要是被人盯上,咱们可就麻烦了!”
周书砚指尖轻轻按了按发紧的眉心,温声安抚:“别急,阿七。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掠过一丝凝重——阿七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对手既然敢构陷太子,自然不会轻易让关键证人开口。
怀揣着这份顾虑,周书砚当即便去了押运粮官张顺的住处。门房拦在院外,支支吾吾道:“大人说了,他身子不适,不见客。”
周书砚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心中了然——张顺定是被人叮嘱过,不敢露面。他没多纠缠,只留下一句“明日再来拜访”,便转身离开。
回去翻了几十本账册,账册做得天衣无缝,看来这步棋,执棋人几个月前就在布局了。
周书砚揉了揉眉心,还是要从人证下手,毕竟运粮官张顺的反应实在奇怪。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周书砚又去了张顺家。
这次门房没再阻拦,只是引他进客厅时,脚步格外迟疑。
张顺坐在主位上,双手攥着茶杯,指节泛白,见了周书砚,勉强挤出个笑:“周大人今日怎麽又来了?”
墨竹疑惑道:“张大人,我家少爷还未开口介绍自己,难道你早就认识我家少爷?”
“我,我,……”张顺不断的在咽唾沫。
周书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意味深长的扫过张顺更加苍白的脸。
他开门见山,将粮运记录放在桌上,“熙和十三年秋,你押送的粮草,究竟运去了何处?账册上写着太子私库,可太子私库的记录里,却并无这笔粮草的踪迹。”
张顺的脸色瞬间惨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这……也许是入库的人漏记了?我……我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了?”周书砚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张大人,那几十车粮草能让雁门关的士兵挨过半个寒冬,你却说记不清了?作僞证可是要砍头的。”
这话戳中了张顺的恐惧之处,他猛地擡起头,眼中满是惶恐,刚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小厮慌张的呼喊:“大人!不好了!老家来人说,老夫人突然中风了,让您赶紧回去!”
张顺的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看着周书砚,嘴唇哆嗦着,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只是用力闭了闭眼:“周大人,家中老母突发疾病,恕我不能招待了!”说罢,抓起桌上的珠串,匆匆往後院跑去,连外衣都忘了穿。
周书砚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心中疑窦丛生——老夫人中风来得太过凑巧,分明是有人故意用家事绊住张顺,不让他与自己多说。
他起身还想说些什麽,却只看见张顺骑马远去的烟尘。
第三日清晨,周书砚还在梳理账册上的疑点,就见墨竹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少爷,张顺大人……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