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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第3页）

像梦中一道惊雷，黎修明脸上的温情尽数散去，“不可能。”他态度很坚决，“我不会放开你的。你要是当真恨我，就把那份录音——”

“你明知道……我不会举报你，”杨烨沉着脸，“所以才敢告诉我这些……就算我该恨你，也不是因为……因为这件事，你明明知道……”

“对，我知道你不会举报我。”黎修明笑了笑，竭力做出一个看起来最温柔的表情，“我也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杨烨的反应格外平静，慢慢地“哦”了一声，半天没说一句话。黎修明等待一会，只见杨烨呼吸逐渐平稳，传来轻微的鼾声。

他睡着了。

望着身边单薄的背影，在窗外投来的月光下显出几分萧索，黎修明叹了口气：曾经这具身体是他最憎恨丶最鄙夷丶最不屑一顾的，可偏偏念念不忘，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到现在，连碰一下都困难重重。

他露出一个苦笑，轻手轻脚地下床，避免打扰杨烨休息。随後踱至阳台边，抽烟。

冬天很冷，虽然裹了风衣，但依旧能感到彻骨的寒意。

阳台门开了，一个身影钻了过来，是杨卓。

黎修明没理他，只是低下头吸烟，他猜杨卓是来炫耀的，被自己儿子爬到头上，今非昔比，黎修明虽然心里揪得难受，但这也是他应得的。

“你今天，和杨烨说的那件事……”

一开口，居然是这样的话题。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说实话吗？”

黎修明有点惊讶，把烟灰抖了，看向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什麽事。”

“田湛国死的那天晚上，你没有去杨烨的家里吗？”

黎修明略一沉思，答：“没有，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自己家里。”

“没有出去？比如说……案发现场什麽的？”

黎修明笑了：“我为什麽要傻到让别人看见我？”

杨卓沉默一阵，最後露出一点笑：“爸爸刚刚那麽顺从你，其实是因为心虚吧。”

“为什麽？”黎修明挑起眉。

杨卓不说话，手在鼻前挥了挥，笑眯眯地说：“你这里臭死了，我要回房间去了。”

杨卓爬到床上，在杨烨身边躺下，床板吱呀吱呀，杨烨眼皮颤了颤，但没醒。杨卓和他钻进一床被子里，将其紧紧抱住，嘴唇蹭在杨烨耳边，来回磨蹭。

“爸爸，你的秘密，我会帮你保守的。”

他想起老警察的话。

“如果是激情杀人，按理来说，凶手应该始终捅在腹部的位置才对。但……致命的那一刀，却是在心脏的位置。也就是说，凶手在攻击受害者腹部之後，又攻击了他的心脏。这不符合当时争吵过程中凶手失去理智的事实。”

杨卓翻了个身，嘟囔道：

“爸爸，睡吧……”

阳台上的黎修明抽完烟，没有立即回房，而是站在风里，等身上的烟味都散去。

然後来到床边，原本想躺在杨烨身边的，但床虽大，被杨烨和杨卓占了位置，也没剩多少了。

于是黎修明静静地站在床边，注视他的儿子将他的爱人搂在怀里，姿态亲昵地睡。他似乎想俯下身亲吻杨烨，但手刚刚放在脸上，杨烨就皱起眉，在睡梦中翻身躲开。

于是黎修明只好作罢，算了，杨烨不能接受他也没什麽关系，反正时间还长呢。他这样想着，脸上扭出一个古怪的笑。他装了那麽多年，在杨烨身上，第一次感受到肆无忌惮的宣泄的快乐。可现在，为了留住杨烨，他又决定拾起僞装，做一个杨烨喜欢的黎修明了。

杨烨或许会怀疑，会抗拒，但那都没有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他装了这麽多年，早就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了。

在黑暗中注视了杨烨一会，黎修明才走进另一个房间，在床上独自躺下。

这时天光熹微，雾一样浮在城市的高楼里，夜色已经很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