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戴上了面具,何尝不是脱下了太子的面具?
要不然今夜,又怎麽会看到这麽多次辅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薛稷看了看天色,准备离开,
“时辰不早了,我先行一步。”
他拄着杖走向马车。
这一次,周行已没等他说,已主动上前一步,伸出胳膊。
薛稷微顿,随即自然地抓住他的小臂借力。
原身喜欢踩着下人的背上马车,但薛稷不习惯也不喜欢。
就在他擡脚上车时,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周行已的面具。
两人目光在昏黄的灯笼光下猝然相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周行已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避开那过于直接的视线。
但隔着面具动作不便,最後只是眼神微闪。
薛稷似乎没察觉,只低声道,
“谢阁下风雪相陪,後会有期。”
说完,借力上了车。
帘子落下,马车很快消失在风雪里。
周行已站在原地,靴子陷在雪泥中。
看着马车远去,鼻尖还留着那若隐若现的药味。
直到王禄那边吆喝着开仓煮粥的动静传来,他才回神。
这王禄见到薛次辅亲自到场,把圣上和太子的私钱拿来施粥。
不敢有丝毫耽误,自己到了坊市买米,甚至咬牙滴了些酥油。
粥香飘出,那些还有力气的难民眼中终于有了点光亮。
难民源源不断,所以哪怕是一万两银子,这粥也不能一次性熬太多。
但对这些难民来说,米汤虽稀,碗底却有了层薄粥。
已经是巨大的惊喜了。
几个妇人抱着孩子拼命磕头,只求再添半勺。
平常是坚决不行的。
但王禄今天还是让那些官员,在锅壁上多转了一圈。
“这是陛下和太子爷的圣心,你们今天都得记好了。”
周行已见到那些百姓不停磕头感念圣恩,闭紧了眼,深吸口气。
他胸口堵得难受,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雪小了些,周行已闷头走着,直到听见福元驾着马车寻来的声音。
“爷!可算找到您了。”
福元跳下车,慌忙用袖子拍打周行已身上的雪。
周行已沉默地登上马车,弯腰进车厢时,袖中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