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低声对周行已说,
“新来的侍卫是吧?你也别太慌神了,薛大人就是这样,忙起来什麽都忘了,身子骨又不硬朗,像这样悄没声儿就晕过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顿了顿,又瞥了一眼周行已,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指点,
“唉,要我说啊,你得多跟之前那位周甲侍卫学学。人家那才叫沉稳,遇事不慌,哪像你,一惊一乍的,别把大人再给惊着。”
周行已沉着脸,目光紧紧盯着薛稷。
原来……先生身体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甚至身边人都习以为常了。
郎中收了针,又拿出一个还温着的药罐,里面是药膳。
但薛稷牙关紧咬,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根本喂不进去。
“我来吧。”
周行已的声音响起,他上前一步,从郎中手里接过了药碗和汤匙。
郎中和冯倍互看了一眼,没再说什麽。
冯倍递过一块干净的细棉帕子,嘱咐道,
“小心些,别呛着大人。”
郎中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和冯倍一同退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屋内只剩下两人。
周行已端着药碗,在床沿坐下。
“先生……”
刚刚薛稷在自己面前晕倒的那一刻。
周行已的心就好像空了一块,被冷风灌得生疼。
他凝视着薛稷,伸出手。
指尖带着些微颤,将薛稷额前被冷汗濡湿的几缕乱发拂开。
随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手稳稳地托起薛稷的後颈和肩膀,让他微微侧身,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倚在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则拿起汤匙,舀起一小勺温热的药膳,凑到唇边仔细吹凉了,才慢慢送到薛稷的唇边。
他屏住呼吸,用汤匙边缘极其轻柔撬开那紧闭的唇缝,一点点将药膳喂进去。
这个动作慢得实在有些磨人。
但周行已还是担心呛到薛稷。
每一次,他都要用手掌轻轻顺着薛稷的喉咙拍一拍。
看他无意识地喝下去,周行已才敢喂下一口。
除了汤匙与碗沿偶尔发出的细微碰撞声,
周行已还能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一小碗药膳,他喂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