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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解围（第2页）

陆先生，您不是回巴黎了吗？苏羽柔用帕子按住眼角，声音还带着鼻音。

家里有点事耽误了。陆远辰注视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后天早班的法航。他侧过头看她，刚才正好来酒店谈点事情，就看见你了。

电梯抵达一楼时，苏羽柔突然踉跄了一下。陆远辰及时扶住她，掌心触到她过于单薄的肩膀，西装外套下滑露出被扯坏的蕾丝内衬。他立刻移开视线，声音却沉了几分：你怎么会和赵永斌那种人在一起？他是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

苏羽柔低头盯着自己磨损的鞋尖，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说……永星建材在招行政助理，待遇很优厚，我……她没说完就咬住嘴唇，廉价的手提包带子在她掌心勒出深痕。

陆远辰的目光掠过她洗得白的包带，还有鞋跟上贴着的修补胶布。他忽然想起周若媛说过，苏羽柔母亲长期住院的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化在电梯抵达的提示音里。

酒店旋转门外夜风凛冽，陆远辰挥手招来出租车。他拉开车门时，苏羽柔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沉香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像是刚从某个医院赶来。

陆先生不一起走吗？苏羽柔迟疑地望着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西装袖口。夜风掀起她散落的丝，露出颈间被掐出的红痕。

陆远辰正要关上车门的手顿了顿：我还要回b取车。他将一张崭新的百元钞票递给司机，送这位小姐到家。钞票边缘掠过苏羽柔冰凉的手指，像片没有温度的刀刃。

苏羽柔突然想起什么，慌忙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您的衣服真丝内衬还残留着她的体温和淡淡香水味，衣领处却沾着方才挣扎时蹭到的口红渍。

陆远辰接过西装时，指尖刻意避开与她相触。他沉默地注视她两秒，月光在那双桃花眼里凝成冰凉的碎晶——那目光里只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像看一只淋雨的流浪猫，没有爱慕更没有心动。

我就不送你了。他最终开口，声音比夜风更疏离，以后不要再和那种人见面了。关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却在车窗合上前补了一句，我会让人联系你，安排一份正经工作。

“陆先生，”苏羽柔抓住了陆远辰的一只胳膊，“今晚的事，希望……我求你不要告诉周若媛他们，好吗？”她一副乞求的表情。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个赵永斌，我也会警告他不会说出去。”陆远辰认真地说。

他的态度让苏羽柔放下心来，松了手。“谢谢你。”她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他挥了挥手，司机动了车子。

出租车驶离的瞬间，苏羽柔透过车窗看见陆远辰已经转身走回酒店。

出租车驶过南浦大桥时，暴雨倾盆而下。苏羽柔望着窗外模糊的霓虹，手机屏幕亮着母亲主治医师的未接来电。雨水顺着散落的髻滴进衣领，冷得她齿关打颤。赵永斌那句话混着雨声又在耳边回响：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假清高真拜金！

她突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就开始哭。

车载电台正好播放《捞月亮的人》，女声哀婉地唱着假装的幸福太荒唐。苏羽柔抹掉晕染的眼线液，对司机哑声说：师傅，麻烦调头——去周氏国际医院。

雨水在车窗上扭曲了霓虹，像打翻的油彩。她望着计价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想起上周周若媛轻快地说：柔柔，伯母的住院费我都安排好啦！那语气仿佛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全然不知这句话像根针扎进苏羽柔心里——减免了治疗费又如何？房东不会接受周小姐的友情当租金，便利店也不会用陆先生的怜悯结账。

她本来也出生在幸福的小家庭，父亲母亲都很疼爱她。可是父亲的突然离世，母亲的染病，让她这个单薄稚嫩的肩头不得不担起家庭的重担。高中时代的结束就像一道分水岭，周若媛和其他考上大学的同学，如同天上的云高高在上，她却只能去上一所不收学费的技术专科院校，三年学业仿佛是草草收场，接着她就坠入泥潭之中，带着病重的母亲，越陷越深。

她苦涩的笑了。若媛总是这样，带着与生俱来的天真施舍善意，却看不见施舍本身就是在提醒你的不堪。就像刚才陆远辰的眼神，仿佛和她多呆一秒都会沾上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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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女声唱到月亮捞不起，倒影都是虚，苏羽柔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想起赵永斌甩钞票时咧开的金牙，想起陆远辰瞥见她磨损鞋跟时微皱的眉头。这些男人用不同的方式告诉她：贫穷是原罪，而美貌是待价而沽的筹码。

出租车驶过外滩，对岸的摩天楼像巨大的金币堆砌而成。她摸出手机，屏幕映出狼狈的妆容——精心描画的眼睛糊成两团黑影，像被人揍过。相册里还存着昨天和母亲的合影，背景是医院惨白的墙壁，监控仪器的红光映在母亲枯瘦的脸上。

小姐，周氏医院到了。司机提醒道，要开进地下通道吗？下雨呢。

苏羽柔望向车窗外。雨幕中的医院大楼像座冰冷的水晶宫殿，她看见某个亮着灯的窗口——那是母亲所在的病房，每天费用够买她十支口红。而三公里外，她合租的老破小里，老鼠也许正在啃食她最后一包泡面。

就停这儿吧。她多付了二十块钱，谢谢您听我哭了一路。

推开车门的瞬间，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苏羽柔deiberatey走进雨幕中，让雨水冲刷掉所有伪装。白色的粉底液混着泪水在脚下汇成污浊的溪流，就像她支离破碎的尊严，最终都会流向看不见的下水道。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项链》，当年还嘲笑玛蒂尔德虚荣。现在才懂，有些女人生来就戴着真项链，而有些人光是为仿制品付出代价，就已经耗尽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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