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说这擡手‘咔哒’一声按开表盖,有些不耐烦的说:“你这麽没话找话会让我觉得你不想死了。”
亚西吉脸色瞬间暗淡下去,转而又弯起唇角,没有笑意,倒是有些发苦:“怎麽会呢,我巴不得快点呢。”
秦朗依旧没什麽表情,擡手取下绕在手腕的蓝水晶长链,径直走向海口边缘,望着水面看了好一会儿。
秦朗突然回头问亚西吉:“你这阵子过的很难受吧?”
亚西吉怔了下,然後如实的点了点头。
秦朗又问:“为什麽?”
亚西吉有些不懂的看着秦朗,满脸写着‘你说为什麽’‘还能为什麽’的疑惑。
秦朗看笑了,始终没有表情的脸色缓和了些:“可这并不是你的错,你和波斯特一样,什麽都不知道。”
亚西吉垂下眼,张嘴想说些什麽,却什麽也没说出来。
秦朗没再继续问,而是又看了下怀表,然後自顾自的说:“现在是11点整,波斯特中午应该不会回家,就算回,也是12点以後,所以说他现在不在海面上,也在离这里一个半小时的岸边,现在跳进海口,立刻出现躁动,他赶过来的时候,只有两种结果……”
成功,海口被堵上,他发现人死了;失败,海口强烈震荡,他顾不上人死这回事儿,直接跳进去稳住躁动。
无论是哪种结果,两人都能想象波斯特的反应。
漫长的安静後,亚西吉缓缓地向秦朗走过去,目光望向他身後的海口。
“既然快死了,能不能求你点事儿?”
秦朗擡眼看他,目光有些捉摸不透。
“答应吧。”亚西吉笑笑:“总不至于拒绝个死人的请求吧?”
秦朗表情冷淡:“说。”
“如果我成功了,你…一定要带他去外面看看。”
秦朗眯起眼睛盯着他,藏匿的情绪开始隐隐泛起波澜。
亚西吉视线又望回了海口,平静的水面映着些许光亮,看上去竟然有些让人心里平和的功效。
他楞楞地看着,思绪万千,不再等秦朗的回复,又径自说了起来。
“我小时候做了件令我後悔到现在的事情,那件事就像是颗坏掉的种子,自发生那一刻埋进了我的内心深处,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我以为我会永远的难受後悔下去……”
他说着嘴角缓缓升起了弧度,继续说:“可现在,我要替他去死了,哪怕会失败,但只要有一点点成功的概率,这希望也是我给他换来的,我终于能真正为他做些什麽了,我很高兴。”
亚西吉视线渐渐被泪雾模糊,眼前的海口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大雨夜。
有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一个跪在海口边缘,一个正要往上爬。
他们定格在对视的那瞬间,与风雨的淅沥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明是消纵即逝的节点,对亚西吉来说却被无限拉长。
他看着画面里年少的自己,在内心狂喊:拉他上来!把他拉上来!你不能走!不要把他自己丢在那里!
定格的画面像是被石头打中的镜子,瞬间四分五裂的碎开。
画面里的金发少年满脸惊恐,连滚带爬的往後退,狼狈不堪的转身跑走了。
那个泡在水里,被雨水冲刷着血污的溃烂少年垂下头,动作缓慢,略显困难的爬上了岸,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体在雨夜里独走。
亚西吉的心脏像是被风雨击穿,尽数化成血水。
他模糊的视线中狂风骤起,暴雨浓烈,画面中突然有颗种子破土而出,接着雨势迅速拔高。
视线逐渐被夜色和暴雨淹没,就在彻底沦陷前,那棵坏种子长成的参天大树忽然开出一朵微小的花来。
在狂风骤雨的黑暗中,乍现出一点血色,让整个画面终于有了鲜亮。
风还在吹,雨也在下,那个皮肤溃烂的少年正路过这里。
那朵刚刚盛开的花,像是瞅准了时机,借着雨势落下,砸到了那个始终低头的少年。
亚西吉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这麽说,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替他去死,我也很谢谢你能找我,你做的是对的……”
他顿了顿说:“在没咽气之前,我会竭尽全力把东西送进去的。”
秦朗刚刚就已经摘下了手腕的长链,此时正拿在手里把玩儿。
他垂着眼睛并没有看亚西吉,但对方说的所有话,他都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步骤都在计划中。
波斯特如秦朗说的那样,早上出门就去了离海口一个半小时的海岸边。
今天的天气不算炎热,海面上随浪吹过来的风是凉爽的,岛上的一些年轻岛民,分成几波运送着那堆碎珊瑚。
波斯特刚到的时候就加入了大部队,游了两圈辉,终于逮到机会和托尼说话。
“干什麽老跟我错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