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着件单薄的皮衣,看着就冷。
骆辰秋走过去,把羽绒服脱了递给她:“你皮衣挺帅,咱俩换换。”
姜曼慢吞吞地擡起头,一面的脸颊肿得老高,上面浮出个又大又红的巴掌印。其馀的地方也没好到哪去,全是被吹干了的泪痕。
“啧啧。”骆辰秋把衣服盖在她肩膀上,风凉道:“好惨一女的。”
姜曼瞪他:“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死了你知道嘛!”
“我造我造,谢谢姐姐救我狗命。”骆辰秋坐在她身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喏,甜甜嘴。”
姜曼没有听红毛的话,并不是觉得骆辰秋有多重要,而是她天生犟种,不愿意的事谁也别想逼她做。
那时凭着一口气撑住了,现在想来还挺後怕的。红毛气急败坏地扇她了一巴掌,扇得她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还想继续动粗时被有正义感的路人制止。
在警察来之前红毛跑了,姜曼恍惚地在路上游荡着,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骆辰秋的电话。
望都的江水宽阔而平静。
水波倒映着高楼上数不清的闪烁灯光,漾着漾着,就变成了另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姜曼含着糖,甜味在舌面上扩散,散着散着她又哭了。
“我怎麽这麽倒霉啊……”
家庭破碎,父亲从来都不理解她,好不容易在春心萌动的年纪遇到一个能给她温暖的初恋,结果却是个渣男……
她要强惯了,什麽都要做到最好,不愿在别人面前露出脆弱狼狈的一面。
……还好来的是骆辰秋。这人不算人。
“最近还有个变态一直在给我写情书。”姜曼吸吸鼻子,愤恨极了,“有病吧,写得什麽狗屁玩意。”
骆辰秋挠挠脸,目光游移。
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个变态好像是我的女朋友……
两人傻坐了一会,骆辰秋实在冻得受不了,问:“去夜市吗?我请你吃淀粉肠。”
“不吃。”姜曼裹着他的羽绒服,倒是一点不冷,“减肥。”
“今天放纵日。”骆辰秋跳起来,跨上自行车,“上车,带你兜一圈。”
从在前男友的改装摩托车上笑,变成了在便宜继弟的自行车上哭。
我可真不值钱。姜曼心里百感交集。
两人骑在跨江大桥上,连个头盔都没有,十二月的冷风如同大逼兜,无情地打在脸上,噼啪作响。
骆辰秋顶着风吭哧吭哧地踩脚蹬子,边踩边发抖。
姜曼受不了,大喊:“你别抖了,车快散架了!”
骆辰秋委屈死了:“那你把小皮衣给我!”
“想都别想!”姜曼冷酷无情。
骆辰秋:“啧!”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相处。
挺新奇,挺有趣,也挺无奈。
又过了一会儿,骆辰秋听着身後压抑的啜泣声,叹道:“姐,别哭了,海平面都让你哭高了。望都倒是不怕,可我们南岛岌岌可危啊。”
“呜呜你少管!”
“哎……”
年少时的爱都很痛,因为世界太小了,因为一颗鲜嫩的心脏还没被套上保护壳,任何一点小磕碰都会被无限放大,演变成一场让人喘不上气的绵长剧痛。
那天傍晚,骆辰秋问林叙,人为什麽会爱上另一个人。
林叙很谦虚,却说了一段很有哲理的话:“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从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缺失的情感。有人邋遢,便容易爱上整洁细心的人;有人胆小怯懦,就会幻想自己的生命中出现一个救世主般的大英雄;有人按部就班丶从不出格,却往往会被叛逆的类型吸引。”他顿了顿,“还有的人缺爱,想要被守护丶被纵容,想要在每一次回过头时都能看见那个形影不离的身影。”
“……操,你好懂。”骆辰秋听懵了,缓了缓神,又问:“那你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吗?”
林叙看了他几秒,道:“大概吧。”
“那你敢去追求吗?哪怕明知道死路一条。”
林叙笑了笑,看着天边被吞噬的最後一抹金红。
“不敢。”他平静地说,“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