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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其实城中修士渐渐多起来，躲在一群道士里行事是最方便不过的，宁折竹别扭归别扭，也不是不知道好歹。

换好衣服下楼，正好撞见张止也从房间里出来，往他身上打量一眼，悄悄摸摸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旁的人才敢接近。

“你跟元自真那小师叔到底是怎麽回事？”

这也没什麽不好讲的，宁折竹就直接讲了，“先前就认识。”

“你们关系匪浅啊。”

宁折竹摇了摇头，脑袋里的思绪还没晃均匀，馀光就在客栈大厅里瞥见一道熟悉的影子，投去视线，果然看到闻人殊正盯着他俩的方向，脸色冰冷阴沉。

宁折竹觉得他最近很像受了什麽风寒伤病，看起来总是不怎麽明媚。

不想凑上去贴冷脸。

视线再一转，看见旁边一桌的元自真，果断绕了个路。

和闻人殊面对面坐到桌前，才发觉今日他们身上穿的衣袍有些相似。

不过扶摇山弟子的校服也是统一款式，像点也没有别的意思。

接过闻人殊递过来的肉汤，头也没擡地塞了一通，吃完满嘴油水，身旁的人没等他开口就自然而然递上来一方帕子。

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莫名让他想起来些不合时宜的回忆。

擡起头看见闻人殊那张冷艳十足的俊脸，又回归了现实。

接过帕子随手抹了一把，笑嘻嘻地物归原主，“多谢。”

对方看见那帕子上满是油水也没在意，手指一抹物复原样，整齐折叠好，塞进了衣袖里。

倒是宁折竹自己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对方这般不怕招惹的平淡样子，迟早要惹上大事。

饭後带上三五弟子，沿着追踪咒的气息追查逃跑那两只妖的下落，闻人殊和他反倒落在了队伍後头。

打头冲锋陷阵的是元自真。

时隔两百多年的相见实在太过突然，昨日一整夜宁折竹都不敢放空思绪细想。

更不敢正眼看他。

远远瞟见个侧脸，觉得和记忆里那张面孔有几分相似，别的便不敢再多看。

大约是因为只要样子没看全，就还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眼前人是眼前人，姜介之是姜介之。

他之所以这麽胆小，还是因为记性太好。

哪怕曾无数次差点被雷罚劈出脑袋里的浆液，也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有关这个人的事情。

两百年前，修界的那些天才都还活生生挂在榜上，底下一群人有撒泼的底气，每回在捉妖除魔这种事情上，都闹的特别凶。

因为“宁折竹”这个名字在妖界有点名气，平时也规规矩矩待在山上不怎麽跟人打交道，所以那些人就以为他是软柿子，商量了好几回要来捏。

不过碍于这中间有个老好人，一直没怎麽捏成。

也是来来去去好几番，宁折竹才知道他叫姜介之。

这人是个散修，没拜正经山门，不过能识万物灵性，在九云山一衆小妖那里混的很好。

偶尔与宁折竹在山头碰面，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

山间一眨眼，人间百年。

等宁折竹回忆起他们认识的契机，修界和妖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那时候姜介之总劝他，让他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他知道对方是想让他远离那座山，远离一些没必要的纷争。

可这世间事不是想躲就能躲的。

那一年冬日，他没有离开，姜介之也没有。

他们就在那座山上挨了七天七夜。

山下来的修士都死了，姜介之也死了。

剩他一个人看天上飘满了雪，为这一场意气相投的纷争，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

那一日，所有人的死都算在了他这只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