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在时尚圈人脉广,倒是认识不少珠宝设计师,问他:“怎麽,要定婚戒,晚了些吧。”
“不,胸针,我打算在婚礼的时候戴。”
贺青又坐回沙发,往嘴里喂了块酥点,问他要哪种样式的,不过他记得闻津平常很少戴胸针。
“我这里有颗绿钻,样式就柳枝形的。”
“绿钻,”贺青的眸光短暂停滞,良久才开口,“上个月在诺亚拍卖场,拍下‘流萤’的是你?”
闻津点了下头。
“真是豪掷千金,还柳枝,”贺青扶额,“闻津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不是痴迷,你好像是有点恋爱脑吧。”
闻津彬彬有礼地对他说:“麻烦你了。”
“行,到时候我发给你你自己挑,我很期待见到那位章先生,这几天子暇在组局,要不带他出来一起吃个饭?”
“明天订婚宴,他车祸大愈,等婚後身体好些了再一起聚。”
贺青点点头,离开之前看见了那个十分显眼的玻璃鱼缸,此时正漾着一些浅碧色光晕,两尾鎏金鳞光的金鱼正舒展着尾鳍,赤色蝶尾衔住同伴曳动的影,如同两轮琥珀色的光。
在这之前,他以为他们这个圈子的婚姻,大概都是像这两尾观赏金鱼一样,看上去恩爱非常,实则只能被困在鱼缸里。
不过他哥和他的好友让他意识到,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哪怕是在别人的监视下,没有自由没有隐私,相爱的人依然如鱼得水。
订婚宴过後,闻津变得更加忙碌,不仅要一手操办婚礼,还有学校的事,但他总是无法忘怀在天台时看见柳新那双平静寂寞的眼睛,所以忙完之後他就安排人去请了康复师,他了解过柳新腿伤的情况,应该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一切准备好後,钟思询来问他婚礼环节,这些本应该和章柳新一起商量,但章家那边表示出来的态度是一切听从闻家。
唯独婚礼致辞,钟思询原以为闻津不会喜欢这种俗套的流程,没想到对方竟然饶有兴趣地问她新人一般在婚礼上都说些什麽。
“大概是这些。”还好钟思询习惯做两手准备,将备好的结婚誓词给他看。
闻津取过眼镜,细细地看了起来,问她:“这一句是不是最经常说的?”
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健康或疾病,我都会永远爱你,珍惜你。
“嗯。”
闻津拿过一支钢笔,将前面三句都划去了,贫穷逆境和疾病,不会是横在他和章柳新之间的问题。
钟思询眼皮子一震,不知道闻少又想到哪里去,紧接着,她看见闻津用笔在下面续写道——“我将对你永远忠实”,字迹遒劲有力,如同镌刻一般。
闻津盖好笔帽,将文件随手放在一旁,钟思询看见他身後的书架上不知什麽时候多出来一本书,配色极其不协调,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在她有强迫症的老板的书架上。
“宾客名单拿来我看看。”
闻津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钟思询将名单给他看:“这是闻董那边给出的名单,执政官也会出席。”
整个银州,能让执政官出席婚礼的,恐怕除了闻家继承人,再无他选了。
闻津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兴致缺缺,说是名单实际就只有一页,出席的大人物太多,宾客的门槛自然而然就高出许多,不过大多数人闻津都没什麽印象,不知道出现这麽多陌生人章柳新会不会紧张。
“还有,你让我去查的章先生的母亲……”钟思询的语气变得迟疑起来,闻津只是擡头看了她一眼,大概就知道她要说什麽。
“陈夫人在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闻津皱了皱眉,章柳新的母亲姓陈,这个姓氏应该也是章既明取的,因为他母亲是伯恩林州人。
婚礼自然是要请父母,章既明不能算作父亲,他就想替柳新找来母亲,不然婚礼上没有他熟悉的人,闻津不想看到他露出睡梦中那种孤单又脆弱的表情。
“是在哪里去世的?”
“在伯恩林州,一个名叫多格茵的小镇,陈夫人是因为肺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去世。”
闻津看钟思询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便说:“怎麽了?”
“我还查到,当时陈夫人已经买了来银州的机票,我猜她应该是想看看章先生,但没熬过那个冬天。”
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一个被迫和孩子分离的母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离骨肉千万里远的地方长眠。
闻津:“章柳新知不知道?”
钟思询摇摇头:“应该不知道,据我所知章家与陈夫人完全断了联系,章先生在章家……没什麽话语权,当时年龄又小,恐怕没办法去找母亲。”
说到这里,她都有些同情那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章先生。
“需要告诉章先生吗?”钟思询问道。
所以那个在医院的夜晚,柳新忍受着痛楚,流下眼泪的梦里,是不是在想好久未见的母亲。
“暂时不用,把信息封锁,别让人在他面前提这个。”
“好,还有别的事吗?”
闻津撑住额头,略有些疲色,阖上了眼:“没有。”
但钟思询快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背後又传来闻津的声音,比往常更低一些,说:“思询,你去查一查伯恩林州有没有能登银州新闻的报纸,杂志也可以。”
“等我和柳新完婚,走我个人账户,找人做一份报道刊上去。”
只是想让岳母能看到柳新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