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战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布巾。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褪下她的绸裤,露出那片惨不忍睹的景象。
纤瘦匀称的小腿上,分布着十七个细小的伤口。伤口已经被一种散着清苦药香的深绿色药膏仔细地涂抹覆盖过,暂时止住了血。
但这丝毫不能掩盖它们曾遭受的残酷——整齐排列的细小孔洞,像被某种恶毒的利器反复穿刺而成。
凝固的药膏边缘,还残留着未完全拭净的血迹。这些孔洞如同十七只恶毒的眼睛,嘲弄着他的无能,控诉着他的保护不周。
当温热的布巾,带着小心翼翼到极致的力道,轻轻擦拭过那抹药的伤口周边。
“呃!”白战喉咙里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闷哼。仿佛那布巾不是擦在妻子腿上,而是直接烫在了他自己的心脏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脏深处炸开!
那不是物理的创伤,而是源自灵魂契约、血脉相连的被强行撕裂的痛楚。
似有无数根冰冷的银针,在同一瞬间,狠狠地、反复地刺入他最柔软的心脏。
剧痛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单膝几乎跪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他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心口,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冷汗,大颗大颗的冷汗,如同泉涌般从他宽阔的额角、鬓边渗出,迅汇聚,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滚落。
一滴,又一滴,沉重地砸落在拓跋玉冰凉滑腻的小腿肌肤上。
那片冰凉似乎被这滚烫的汗珠灼烧了一下,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也许是这突如其来的灼烫感刺激了她,也许是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丈夫那滔天的痛苦与自责。
沉睡中的拓跋玉,那垂落在锦被外的、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像濒死的蝶翼,挣扎着想要扇动。这微弱的反应如烈火烹油,反而更加剧了白战内心的灼烧感。
他死死盯着那十七个狰狞的伤口,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岩石一样坚硬。
他弯下腰,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亲吻圣物,也如同野兽在舔舐幼崽致命的伤口。
他干燥而滚烫的嘴唇,带着无比的痛惜与愧疚,极其轻柔地、一个一个地吻过那些被药膏覆盖的孔洞周围的肌肤,每一个吻都沉重得宛如烙印。
“为夫的心肝……”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恰如濒临断裂的弓弦出的悲鸣,“……受苦了……”
每一次嘴唇触碰那冰凉的肌肤,都像有冰冷的电流刺穿他的身体。
当最后一个吻落下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温柔与痛惜顷刻间被狂暴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寒光所取代。
那寒光锐利如实质的刀锋,几乎要将眼前的虚空割裂!
桃木精,都是那该死的桃木精,将她掳走,让他的玉儿承受这无妄之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让她用这柔弱的身躯,去承受那撕心裂肺的十七下穿刺。
一股暴虐至极的杀意在他胸腔内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将其祭了蛇窟?!现在想来,真是太过便宜了那个肮脏的东西。
让那些冰冷的毒蛇一口口吞噬它腐朽的木心,让它体会漫长而痛苦的消亡过程……这本是他盛怒之下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刑罚。
但现在,看着妻子腿上这十七个无声控诉的伤痕,他只觉得那惩罚轻如鸿毛,远远不够。
若非……若非顾忌着她腹中正孕育着的、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儿。
若非身为父亲,他需要为这即将到来的、承载着两人无限希望的新生命积攒福德。
不愿因自己一时泄愤的虐杀而沾染过多业障,影响了孩子的福泽……
若非如此……他的眼底,仿佛有来自地狱深处的红莲业火在疯狂燃烧、跳跃。
他定要将那桃木精的元灵抽出,禁锢在九幽最深处。
用最纯粹、最霸道、能焚尽万物魂魄的红莲业火,日夜不停地焚烧它。
让它每一刻都在无法想象的极致痛苦中哀嚎,让它感受灵魂被寸寸撕裂、永恒灼烧的绝望。
唯有如此……唯有如此,才能稍稍平息他心头万分之一的恨焰。
这股滔天的恨意与暴戾在他心中翻江倒海,让他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冰冷而危险,仿佛随时会化为择人而噬的凶兽。
白战闭上眼,强行将这股毁灭的冲动压下,额角的青筋因为极致的隐忍而剧烈跳动。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疯狂已经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他重新拧干布巾,水温依旧温热适中。他不再看那伤口,仿佛那是禁忌的深渊。
他沉默着,用最轻柔的动作,避开那十七处伤,仔细地、无比耐心地擦拭着拓跋玉身上其他沾染的污迹——手臂上干涸的泥点、脖颈间粘着的草屑、腰间衣料蹭上的暗色痕迹……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每一个细微的褶皱,每一处肌肤的纹理,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到。
温热的布巾带走污秽,留下洁净。偶尔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都让他的心再次狠狠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