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娘的屁!”谢栖迟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一脚踹了上去。
永熙帝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住手!朝堂之上,岂容你胡闹!”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鱼贯而入,拔剑挡在谢栖迟前面。
朝臣中响起窃窃私语,看向谢栖迟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
二皇子谢栖泽嘴角的笑意更深,三皇子谢栖睿也微微擡眼,似在欣赏这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永熙帝眉头紧锁,指尖在龙椅扶手上重重敲击,显然已动了怒。
就在他即将开口发落时,萧云行忽然心头一紧——他看见周书砚的指尖微微动了,那是他准备开口的征兆。
这呆子定是要逞能,可这种储位之争的浑水,岂是他一个病体能够蹚的?
“陛下!”萧云行抢在周书砚之前出列,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重。
“太子军功卓着,若仅凭一面之词便定其罪,恐寒了边关将士之心。此事牵连甚广,不如交由刑部丶户部丶大理寺三司共同复核,既显公允,也免了冤枉忠良的隐患。”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对周书砚的担忧——他宁可让事情拖延,也不愿看见周书砚为谢栖迟涉险。
周书砚本已提气准备开口,闻言微微一顿。
他怎会不明白萧云行的用意?可正是因为牵扯太大,才容不得半分拖延。
虽然不知道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的手笔,但既然敢发难,必然早已布下後手,若交由三司复核,恐怕不等查清真相,关键账册就会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萧大人此言差矣。”周书砚轻轻咳嗽一声,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军饷关乎边关将士性命,拖延一日,便寒一分人心。何况此事蹊跷,夜长梦多,恐生变数。臣愿领命,三日之内彻查账册,若查不出端倪,甘受革职之罚。”
他必须亲自掌控查案的主动权,才能护住谢栖迟。
站在前列的周知远猛地擡头,眼中满是震惊。
他没想到儿子竟会如此力挺谢栖迟,更没想到他竟能看透上位者的算计——看来那晚的劝说终究是白费了。
周书砚目光直视萧云行:“萧大人若真为公允,便该信臣能还太子清白。”
萧云行心中一凛。
他听懂了周书砚话里的深意,也明白了对方早已识破对手的伎俩。
原来不是他冲动,而是自己只顾及了保护,却忽略了局势的凶险。
“周大人既有此魄力,臣自当配合。”他拱手应道,指尖却微微发凉——这一次,他是真的拦不住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周书砚,忽然笑道:“周右丞有个好儿子。准了。”
周知远背後泛起一阵寒意,这话看似夸赞,实则敲打周家莫要过度插手储位之争。
“此事就交由周侍郎主查,还希望周大人不要让朕失望才好。”最後这句话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谢栖迟将头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至于太子……”永熙帝面容沉痛,似是对太子很是失望,“禁足东宫,在事情尚未查清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时之间,朝堂静了下来,各位大人眼观鼻,不敢再有任何举动。
谢栖迟自嘲一笑,擡起头来,发现除了周书砚和几名武将外,其他人皆用有色眼光看他。
散朝後,谢栖迟望着周书砚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他身体本就不好,如何禁得住这般熬夜操劳?
可当他在朝堂上与周书砚目光相接,看到对方眼中的笃定时,又莫名安下心来。
台阶下,萧云行立刻拽住周书砚的衣袖,将他拉到僻静处:“你疯了?那些人既然敢构陷,定会将证据链做得完美无缺,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周书砚咳了两声,轻声道:“正因为他们会动手脚,我才必须亲自查。交给三司,只会让谢栖迟永无翻身之日。”
他擡起头,望向东宫的方向,那里有个孤独的身影正等着他,“我不能让他被冤枉。”
萧云行看着他苍白却坚定的侧脸,终究是没再劝。
他太了解周书砚了,一旦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只是望着周书砚苍白的脸庞,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也不知道这不受宠的太子给书砚灌了什麽汤药,让书砚不惜身体受损的代价,都要护着他。
而东宫的谢栖迟,正对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他不知道周书砚能否查清真相,却莫名相信那个总咳着血的人,会像以上课时那样,带着一身药香,为他拨开所有迷雾。
夜色渐深,户部的灯与东宫的灯遥遥相对,在这京城里,亮成两簇微弱却执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