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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甜（第1页）

一点点甜

林潇然飞往纽约的第二天，小刘揣着本封面贴满粉色卡通贴纸的笔记本，在张总办公室门口磨了足足五分钟。她指尖反复抠着贴纸边角，本子里密密麻麻记的不是工作流程，反倒全是她琢磨出来的躲清闲小技巧。

例如什麽……“跟组时尽量贴道具组站，他们忙起来顾不上分配活”“林潇然拍吻戏时，借口去茶水间续水，多晃悠十分钟再回来”“收工时说要检查艺人私人物品，晚走一会儿躲掉打扫化妆间的活”，甚至连“林潇然习惯提前半小时到现场，可趁机在车里多睡二十分钟”这种细节，都被她用荧光笔标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还盘算着，等林潇然两年後回来，继续靠这些“小妙招”混日子。毕竟跟了林潇然两年，她早摸透了对方的脾气。

林潇然性子软，不爱计较，就算看穿她偷懒，也从不会当衆戳穿，最多笑着说句“没关系，我来就行”。可今天刚推开办公室门，这份盘算就被张总冷硬的语气砸得稀碎。

张总把一份印着“唐晓”名字的资料推到茶几上，指尖敲了敲纸页上“纪家影视推荐艺人”的字样，声音没半点商量馀地：“潇然去纽约进修，你不能空耗着。唐晓是公司重点签的新人，手里有个古装剧女三号的资源，明天就去剧组跟她。记住，别耍小聪明，纪家那边打过招呼，要配‘靠谱的团队’，出了岔子你可担不起。”

小刘捏着笔记本的指节泛白，心里满是不情愿。她下意识想找借口，比如“我跟潇然姐习惯了，怕跟不好新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纪家”两个字的分量，这公司早就想攀纪家的资源，但碍于一直没机会，对方也不可能擡眼看它。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肯定不会让她这个小助理搞砸。

更何况，张总眼神里的警告太明显，要是敢拒绝，说不定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我知道了张总，明天一定准时到。”她耷拉着肩膀应下来，走出办公室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艺人合照。

照片里林潇然笑着站在角落，身边站着的自己正偷偷比耶，那时候她还没意识到，那种能偷偷懒的日子，有多难得。

第二天去剧组报道，小刘特意穿了件浅米色连帽卫衣。这件衣服是林潇然去年秋天送她的，当时林潇然说“逛街时看到这件挺好看，想着你穿应该合适”。

其实小刘清楚，是自己前几天抱怨旧卫衣起球，林潇然记在了心里。衣服版型宽松，袖子很长，刚好能把玩手机的手藏在里面，以前跟组时，她总靠这件衣服躲在角落刷短视频。

可刚走进化妆间，这份“小庆幸”就没了踪影。唐晓正坐在镜子前，对着手机屏幕调整美瞳，看到小刘进来，连头都没擡，语气带着点不耐烦：“你就是小刘？把我包里的保温杯拿过来，温度要刚好能喝，不能烫嘴，也不能凉。另外，去楼下那家网红咖啡店买杯冰美式，少糖少冰，十分钟内必须回来，我化妆要喝。”

小刘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解释“楼下咖啡店要绕个弯，十分钟可能来不及”，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唐晓冷冷的眼神堵了回去。

“来不及就跑着去，”唐晓把包扔到她面前，拉链没拉好，里面的奢侈品口红滚出来好几支，“我化妆时间卡得紧，耽误了进度，你负责？”

小刘没敢再反驳，抓起包就往外跑。初冬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她一路小跑穿过两条街，手里的保温杯硌得掌心发疼。

买完冰美式往回赶时，她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突然想起以前跟着林潇然的日子。有次林潇然想喝远一点的老字号豆浆，特意提前半小时跟她说：“不急，你慢慢走，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会儿没关系”。那时候她还磨磨蹭蹭走了四十多分钟，回来时林潇然不仅没怪她，还笑着说：“刚好我台词还没顺完，不耽误。”

那时候她总觉得，林潇然的“好说话”是理所当然，甚至还会变本加厉地偷懒。

有次林潇然拍雨戏，导演要求助理在旁随时递毛巾，她却躲在帐篷里刷剧，直到雨戏拍完，才看到林潇然自己裹着湿衣服找毛巾，头发上的水珠滴在剧本上，晕开了字迹。

可林潇然看到她，还笑着说：“外面雨大，我怕你淋着，就没叫你。”现在想想，那些她以为的“轻松”，全是林潇然在替她扛。

跟着唐晓的日子，小刘才真正体会到“工作”的重量。

唐晓管得严，半点偷懒的机会都不给她。每天早上六点，她必须准时到现场，把唐晓的戏服丶道具丶水杯一一摆好，连戏服上的配饰顺序都不能错。

单是有次她把发簪的位置放反了，唐晓直接当着化妆组的面把发簪扔在地上，语气里满是嫌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是因为配饰出戏，你负得起责任吗？”

拍戏时更不用说。她得站在摄像机旁边，时刻盯着唐晓的状态，手里拿着备用剧本，唐晓忘词时要立刻递上去，还得提前帮她标好重点。

如若是拍外景，不管多冷多热，她都得站在旁边候着，手里拿着唐晓的备用外套和暖手宝，连低头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有次拍夜戏，小刘困得眼皮打架，趁唐晓补妆时靠在墙角闭了会儿眼，刚眯上就被唐晓推醒：“你上班时间睡觉？我的剧本在包里，拿出来帮我标明天要拍的戏份，标错一个地方，今晚就别想下班。”

小刘揉着眼睛去拿剧本，心里满是委屈。

她想起以前跟林潇然拍夜戏，林潇然看到她困得直点头，会主动让她去旁边的折叠椅上睡会儿，还宽慰她说：“我自己看剧本就行，你歇会儿，等会儿才有精神帮我记笔记。”那时候她还真的睡了半个多小时，醒来时看到林潇然正帮她盖着自己的外套，手里还拿着杯热牛奶：“刚让场务煮的，你喝点暖暖身子。”

最让小刘受不了的是收工後的日子。以前跟着林潇然，她总借口“家里有事”，提前半小时就走，剩下的收拾工作全是林潇然自己做，或者找场务帮忙。

可跟着唐晓，她必须等唐晓收工後，先帮对方把戏服整理好，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箱，再打扫化妆间的卫生，连镜子上的水渍都要擦干净，最後还要把第二天需要的东西一一核对好，才能离开。有次她收拾得敷衍，化妆台上还留着点口红印，唐晓直接让她重新擦，直到凌晨一点才让她走。

那天晚上，小刘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冷风灌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掏出手机，翻出林潇然的微信，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想吐槽唐晓的严格，想怀念以前的清闲，可最後还是只删得只剩“林姐，纽约冷吗？”……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发出去。

她怕林潇然担心，更怕自己说出口後，会忍不住哭出来。以前她总觉得林潇然的好是应该的，现在才明白，那些日子里的包容和体谅，全是林潇然的真心。

公司里的人也都看在眼里。以前给林潇然做造型的王姐，现在跟着另一个艺人，每次在走廊碰到小刘，都会拉着她说几句：“还是你以前跟着潇然舒服吧？潇然脾气好，你偷懒她也不说你，哪像现在，被唐晓管得这麽严。上次我还听场务老王说，以前你跟组时总躲在角落刷手机，潇然看到了也没怪你，还帮你找借口说什麽‘小刘在查天气’，你说潇然是不是太宠你了？”

场务老王也跟小刘聊过。有次两人在茶水间碰到，老王叹着气说：“潇然这孩子，就是心太软。以前你忘给她带剧本，她跟导演借了份复印的，还跟我们说‘是我自己忘带了，不怪小刘’。换了别的艺人，早就把你骂一顿了，哪会这麽护着你。现在你跟着唐晓，也该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潇然那样好说话。”

听着这些话，小刘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她想起以前自己有多过分……林潇然让她记行程，她偷偷把不重要的行程简化，导致林潇然差点错过一个试镜。林潇然让她帮忙对台词，她借口“记性不好”推掉，让林潇然自己对着空气练。

有天晚上收工，小刘路过一家便利店，看到货架上摆着的葡萄味硬糖，突然停住了脚步。这种糖是林潇然以前总给她买的，林潇然知道她爱吃葡萄味，每次跟组都会带一大袋，放在她的包里：“你要是饿了或者困了，就吃颗糖，别低血糖了。”

小刘走进去，买了一包葡萄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她突然想起去年冬天，林潇然拍剧时，她冻得手通红，林潇然把自己的暖手宝塞给她，还从口袋里掏出颗葡萄糖：“吃颗糖暖暖身子，等会儿收工了，我请你吃火锅。”那时候她还笑着说“林姐你真好”，现在才明白，那种好，不是所有人都能给的。

她把剩下的糖放进卫衣口袋里，摸着林潇然送的衣服，突然觉得有点愧疚。

以前总想着躲清闲，没好好帮林潇然干活，现在换了人，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幸运。她掏出手机，给林潇然发了条微信：“林姐，纽约天气冷，记得多穿点衣服。我在剧组挺好的，你放心学习，等你回来，我一定好好帮你干活。”

发送成功後，她盯着屏幕看了好久，直到手机自动锁屏。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路灯下，像撒了层碎盐。小刘裹紧卫衣，加快脚步往楼上走。

她知道，现在的辛苦是自己以前偷懒欠下的，以後要好好干活，等林潇然回来，再也不躲清闲了。

接下来的日子，小刘慢慢收起了偷懒的心思。唐晓让她记台词，她会提前半小时就开始标重点，连语气停顿都标得清清楚楚；让她整理戏服，她会把配饰一一分类，用小袋子装好，再也不会出错；收工时，她会主动把化妆间打扫干净，甚至还会帮场务整理道具。

有次唐晓看到她在帮场务搬箱子，难得夸了句“最近挺认真”，小刘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小刘知道，自己不是为了唐晓的夸奖，而是为了等林潇然回来时，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林姐，我现在能好好帮你干活了”。

她把林潇然送的卫衣洗得干干净净，叠在衣柜最上面，每次穿的时候，都像能感受到林潇然的温度。口袋里的葡萄硬糖吃完了，她就再买一包，放在里面，累的时候就吃一颗，甜丝丝的味道能让她想起以前的日子，也能让她更有动力。

纽约的冬天还在继续，国内的剧组也还在赶拍。

小刘偶尔会在深夜翻出林潇然的朋友圈，看到她发的工作室照片丶短片进度，心里都会悄悄盼着：林姐，你早点回来吧。你再不回来，孩子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