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岐灵当即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将头垂得更低了些,试图在地面寻一处洞钻进去。
僵持片刻,她骤然擡起头来,冲顾连舟“呃呃呃”地叫唤着,见对方面色僵住,她又擡起右手指了指嘴巴和耳朵,继而摆了摆手。
我既聋又哑,你能奈我何?
多亏了她在拍卖场上装疯卖傻,倒是没有暴露她会说话一事。
是以,顾连舟只花了几个鼻息的功夫,便接受了对方是个命苦的残疾人这一事实,眼中的同情更甚,张t大嘴巴,连比划带说道:“我,好人,你,安心。”
宋岐灵睁圆了双眼,又见他嘴形夸张道:“救你,出去。”
救她出去?他想到法子了?
说罢,顾连舟撑膝站起身来,便开始脱衣衫。
宋岐灵:?
只见此人将外衫褪去,又脱去鞋袜,随手扔在地上,犹嫌不够,伸手要来碰她的嫁衣。
宋岐灵怀疑师弟疯了,撑床往後仰去,眼中俱是不可置信。
顾连舟锲而不舍道:“做丶做丶样丶子。”
虽说是做样子给别人看,也用不着脱衣衫罢?心中虽不理解,宋岐灵还是老实地去解腰封,待脱去最外层的衣裳,顾连舟顺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将其耷拉在床沿上,又擡手扯下薄纱床帐。
金红色的床帐落下,笼出一方狭小的天地。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宋岐灵颇不自在地深呼一口气,继而往床边挪了挪。
耳边倏地响起床板摇晃的“嘎吱”声,一声声,一阵阵,极富节律。
宋岐灵缓缓转过头去,看着师弟如一头辛勤的老黄牛,抱着床柱卖力地摇晃,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便是做戏麽?
师弟你懂得未免太全面了罢。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的缘故,顾连舟扭头看来,旋即赧然一笑,眼底清澈得不带一丝杂质,手上的动作却不停,颇有格物致知之心。
忽见他再次张大了嘴,一字一顿道:“你丶来丶晃,我丶去丶开丶窗。”
事已至此,宋岐灵终于弄明白了师弟的计划。
原是为了避人耳目,从窗口偷偷逃走。
是以,她也不再扭捏,抱起近旁的柱子猛烈地摇晃起来。
顾连舟松开手臂,弯腰将被褥散开,塞了两只藤枕进入,这才满意地掀开床帐,赤足踩在地面,蹑手蹑脚地往窗边走去。
宋岐灵侧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很想提醒他一句,若寻不到这间虚相的阵眼,跳河也不过是扬汤止沸的法子。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可到底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只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顾连舟去而复返,面上带着喜悦之色:“走!”
宋岐灵心领神会地松开床柱,随师弟一道往窗口走去。
悄然推开窗户,夜风裹挟着水汽往面上拂来,看着窗底下漆黑如墨的湖水,宋岐灵看向师弟。
要跳麽?
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腰间赫然多出一根紧实的臂膀,将她挟送出窗外。
“走,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