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痴女怨(九)心火旺成了这样,你思春……
姓宋的弟子?
檐下几人面面相觑,而後其中一人往雨幕的另一端扬了扬下巴:“您说的可是随咱们七爷回府的那个宋郎君?”
闻言,褚岳顺着此人的视线往後看去,却见漫天水珠如雾,白茫茫一片,并不见人影。
那人又道:“如此身量,又姓宋,应当是他跑不了,我瞧他又往西街去了,今日那姓顾的公子倒是没跟着一同前往,当真是稀奇。”
“却是稀奇,我瞧他们如同连体婴孩一般,每日形影不离,鲜少见到其中一人单独出门,莫不是这二人今日拌嘴,闹了不愉快?”
“没道理啊,我今早还听荔姐儿说那姓宋的大清早的从顾郎君房中出来,这般亲密,又怎会闹得不愉快?”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话题要被岔开,褚岳转过头来,冲衆人颔首示意:“多谢。”
说罢,脚步微转,撑伞往府邸大门行去。
见这人在雨中踽踽独行,檐下杂役面面相觑,而後,其中一t人失笑道:“这年头,师父见徒弟还上赶着的,真没见过。”
“要不说这些谪仙似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呢,连徒弟的去处都要向旁人打听,不知道的只当他们不熟呢。”
“可不是不熟麽,欸,刚刚你不还说人家宋郎君是个冒牌货?这会子怎的不说了?”
“我这不是闲时无聊,说来逗闷子的麽……”
“就你最会贫嘴,改明儿叫人听见了告发到主家面前,再将你打发出去,看你还乱嚼别人舌根。”
“……”
祖宗欸,他再也不敢了。
雨丝绒绒,拂过新柳,汇成颗颗莹润饱满的珠玉,经一柄姜黄色油纸伞扫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顾连舟在柳岱门前站定,收伞後随手抖了抖,将其随意地靠放在门旁,擡脚便往门里进。
“贵客登门,有失远迎。”桌案後的男人听见动静後头也不擡,只专心对着手里的医书研究案几上的各类药材。
恰逢春雨,不宜出门,昨个儿刚采的新鲜药材若不拿出来晾晾怕是要发霉。
是以,他能分神打声招呼已属不易。
顾连舟不语,只走上前去,在柳岱近旁的隼凳上坐下,而後扫了眼杂乱无章的桌面,寻一处空隙,将手腕搭了上去。
拈着药材的手指抖了抖,柳岱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手腕上微鼓的青色筋络,而後,一副见鬼模样,擡眼看向顾连舟,“你这是何意?”
不是不愿让他号脉麽,今儿个怎的这般失常,竟主动送上门来?难不成是身体已经不适到不堪忍受的地步了?
心中惶然无措,看着那截苍白的手腕又觉技痒,柳岱忽然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柳兄,恳请你替我诊治。”顾连舟面色凝重,声音恍若吞了口细沙,听得人耳膜发痒。
“稍等。”柳岱正襟危坐,将桌案上的药材扫至一旁,清理出一片空地来,而後郑重其事道:“何时不舒服的?”
闻言,顾连舟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静默良久,眼看着对面‘医者仁心’的柳大夫逐渐失去的耐心,他方不确定道:“约莫已有段时日了,且算作一个月罢。”
柳岱继续问道:“哪儿不舒服?”
顾连舟垂眸避开对面灼热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好似下了天大的决心,看得柳岱心惊肉跳
“心里。”他回道。
“心里?”柳岱追问道:“可是心中怏怏,还是心口钝痛?”
顾连舟摇了摇头,道:“都不是,只是……心跳偶尔有些失常。”
“啊,那便是心率参差。”柳岱撩起袖子,自袖口抽出布帛,叠卷後垫在顾连舟的手腕下,这才搭指号脉。
沉默着摸了片刻,柳岱指节微蜷,收手看向顾连舟,面色复杂道:“心火旺成了这样,顾兄,你思春呐?”
不给顾连舟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他又道:“脉体不静,如沸鼎扬汤,相火妄动丶神志不宁,你夜里不睡,想的都是谁?”
一连两问,堵得顾连舟面色青白,哑口无言。沉默片刻,他犹疑道:“没有别的可能了麽?”
柳岱收起号脉用的布帛,闻言摇头道:“你的身子骨无碍,实为幸事,只是眼下春意渐浓,你该归乡为自己谋一门亲事了。”
这又是什麽道理?
顾连舟仍怀有一丝侥幸,“可我并无心仪之人,柳兄又怎能如此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