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012年11月14日,星期三
2012年11月14日,星期三“小宇?你咋回白原了?”说话的是白原一家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张文德。五年前谢宇刚来白原,人生地不熟,卖废品被坑了好几次,最後把售货地点定在了张文德这里。张文德和通旗县的“山西张”差不多,人脉不算广,但在圈里口碑一直很好,老实巴交,个子不高,收谢宇货给的价也不算高,但并不过分。有时候他和谢宇一样,也挨“纠察队”的欺负,但张文德能忍,总堆着笑,靠着这个“忍”,也算生活得不错。人送外号“憋屈张”。谢宇把手里的蛇皮袋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张文德店里的小木凳上点了一支烟。此时,是清晨的六点多钟,朝阳打在谢宇的侧脸上,半张脸的血,被映得通红。“嗯,回来了。”谢宇有点喘,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低着头,叼着烟。“我靠,你脸咋了?”张文德赶紧从店里垃圾堆最深处趟过来,从门口桌子上抽出一张纸递给谢宇。谢宇擡头接过,往脸上抹了一把,将纸团扔到门外。“纠察队?”“嗯。”“这帮王八犊子,草他妈的,不让俺们活了。”谢宇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都是纸壳子丶可乐瓶,还有废纸啥的,算算。”张文德把蛇皮袋提起来,里边的瓶瓶罐罐哗啦一声掉落出来。张文德弓下腰一边扒拉一边说:“宇啊,纠察队没和你说?这废纸啥的,都被他们包圆了,就他们能干,别人不能干,你干,他们就干你。”张文德这一套话下来,不是东北人都得想半天。“我干了。”“你干啥了?”“废纸。”“他们没干你啊?”“他们也被我干了。”张文德猛擡起头急道:“你说啥?你把纠察队干了?”“上礼拜一,我刚回白原,那晚就干了他们一次。今早,他们又来了。”“你脸上那血……”“这不是我的。”“我操,牛逼。”张文德也是被纠察队欺负惯了,平时老实巴交憋憋屈屈的,这会见有人出了头,不由得叫出好来。“真是不讲理啊,卖点纸就能打成这样!”“并不是,是因为他们说我睡觉时候枕着的几本书是废纸。”憋屈张一脸狐疑,“不…
2012年11月14日,星期三
“小宇?你咋回白原了?”
说话的是白原一家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张文德。五年前谢宇刚来白原,人生地不熟,卖废品被坑了好几次,最後把售货地点定在了张文德这里。张文德和通旗县的“山西张”差不多,人脉不算广,但在圈里口碑一直很好,老实巴交,个子不高,收谢宇货给的价也不算高,但并不过分。有时候他和谢宇一样,也挨“纠察队”的欺负,但张文德能忍,总堆着笑,靠着这个“忍”,也算生活得不错。人送外号“憋屈张”。
谢宇把手里的蛇皮袋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在张文德店里的小木凳上点了一支烟。此时,是清晨的六点多钟,朝阳打在谢宇的侧脸上,半张脸的血,被映得通红。
“嗯,回来了。”谢宇有点喘,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低着头,叼着烟。
“我靠,你脸咋了?”张文德赶紧从店里垃圾堆最深处趟过来,从门口桌子上抽出一张纸递给谢宇。
谢宇擡头接过,往脸上抹了一把,将纸团扔到门外。
“纠察队?”
“嗯。”
“这帮王八犊子,草他妈的,不让俺们活了。”
谢宇用手指了指地上的蛇皮袋,“都是纸壳子丶可乐瓶,还有废纸啥的,算算。”
张文德把蛇皮袋提起来,里边的瓶瓶罐罐哗啦一声掉落出来。张文德弓下腰一边扒拉一边说:“宇啊,纠察队没和你说?这废纸啥的,都被他们包圆了,就他们能干,别人不能干,你干,他们就干你。”
张文德这一套话下来,不是东北人都得想半天。
“我干了。”
“你干啥了?”
“废纸。”
“他们没干你啊?”
“他们也被我干了。”
张文德猛擡起头急道:“你说啥?你把纠察队干了?”
“上礼拜一,我刚回白原,那晚就干了他们一次。今早,他们又来了。”
“你脸上那血……”
“这不是我的。”
“我操,牛逼。”张文德也是被纠察队欺负惯了,平时老实巴交憋憋屈屈的,这会见有人出了头,不由得叫出好来。
“真是不讲理啊,卖点纸就能打成这样!”
“并不是,是因为他们说我睡觉时候枕着的几本书是废纸。”
憋屈张一脸狐疑,“不是,就因为这?”
“它们不是废纸,它们是书。”谢宇说这话的时候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平静地说完,又把烟插回去。
张文德擡起头,有点吃惊道:“这……重要吗?”
谢宇看着张文德,目光又下移落到地上的易拉罐和废纸上,“多钱啊?”
张文德两手交在一起擦了擦,说:“给你二十一块五,行不?给你按斤算,没按个,差不了多少,但是也按高的给你。”
谢宇点点头。
这就是谢宇看得上张文德的地方。收废品这行,卖与收都有门道,比如易拉罐,按个卖就是一毛钱一个,按斤卖,大概八块钱一斤,如果卖的多,按斤就比按个卖合适,进出赔赚,全看双方博弈。
张文德总是跳出这种一锤子买卖的博弈,他的口号是,宁赚十人一毛,不赚一人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