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捡破烂的捡捡破烂的破烂。
谢宇抄起自己手里的半个煎饼果子向老头砸去。“操你妈!抢老子头上来了?”谢宇大骂了一声,想冲过去制止,无奈左膝无力,他只得一瘸一拐蹦上四级台阶,然後狠狠拉住老头肩膀,往身後一带,那老头连滚带爬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谢宇第一时间翻看自己编织袋里的那些书,还好,没丢。老头只是翻出了自己那件黑色针织衫,还有另外一件毛呢筒裤。谢宇坐到自己的毯子上,因为烤串店有雨棚,毯子只湿了一半,不耽误晚上睡觉。
老头吃力地爬起来,颤颤巍巍地擡起头向谢宇的方向望了望。谢宇这才注意到老头满脸皱纹,嘴里只剩下暗红色的牙床了,脖子和手腕上都是红色的疹子。这种天气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方格衬衫,一件灰色灯笼裤和一双露趾塑料拖鞋。手里的蛇皮袋,是唯一能看得出他还有点活着的价值的东西。
谢宇皱了皱眉,同道中人。
老头转身要走,後背已经被雨浇透了,衣服紧紧吸附在嶙峋的肌骨上。左脚是跛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谢宇望着老人的背影,心想几十年後,自己应该就是这幅样子。
“站住!”谢宇喝了一声,然後顺手把掉在手边的那半个煎饼果子捡起来。
老头吃力地半转过身,低下头去,不敢看谢宇。
“为啥偷我东西?”谢宇问。
老头不说话。
“多大了?”
“八十七。”老头犹豫了半天才回答,声音沙哑,犹如嗓子眼里含了一口沙子。
“八十七?坐过来,歇会吧。”谢宇用手指了指屁股下毯子的另一边。老头站在原地半天,两只脚磨蹭了好一会才终于迈上台阶,坐到谢宇的身边。
“八十七了还出来捡?”谢宇扭头问老头。
老头低着头,两条腿蜷曲着,一动不动很久,憋出来一句话:“活不下去了。”
“老伴呢?”
“死了,死二十年了。”老头的嗓子更哑了。
“没有儿女?”
“儿子在家呆着,啥也不干,天天把我往外撵。”
“你就靠这个?也养不了俩人啊。”
“他东拼西借,再小偷小摸一些,算是能活着。”
谢宇点了一支两块钱买的红梅,猛吸一口,重重地吐出烟圈。然後拿起屁股旁边石阶上那半个煎饼果子递给老头。老头先是摆摆手,但执拗不过谢宇,接过来慢慢地吃了起来,越吃越快,几下就造了个溜干净。
谢宇把头靠在墙上,只是抽烟,一口接一口,然後突然从怀里掏出钱夹,把刚才赚的十几块钱塞给老头。
“回家吧,今天别捡了。”
老头吓得赶紧把钱塞回来,“不要!不要!”
谢宇和老头对峙了几个回合,还是谢宇赢了。老头望着手里的几张纸币,神色紧张地说:“我不敢回家,回家儿子会揍我。”
谢宇一愣,手里的烟头烫到了下巴。
“捡不够时间,赚不到钱,他就打我。”老头说完,看了看自己的跛脚,“其实,我还有个来钱道,我认识了一个姑娘。”
谢宇双眼突然眯缝了起来,盯着老头的侧脸。
“那姑娘就是这大学的,见我总在校里校外的捡破烂,就隔三差五给我点钱,一开始我不要,但,哎,我老程头得活着啊……”
“心是挺善。”谢宇轻叹一声,目光望向校门口那些陆续推车出摊的商贩。
“是啊,听说还是学生什麽……什麽会的小领导。”
“学生会。”
“对对,学生会,好像是什麽文艺部长。”
谢宇抽烟的手,停住了。
作者的话
朱子侨
作者
05-27
欢迎大家交流《无可奉命》,多多投推荐票!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