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尔忍不住问过她的父亲,为什麽不把她接上去呢?
她的母亲回答:“一个死人怎麽能接她?”
我惊住了,没敢再问。
“我叫狄雅若,”这次,她的母亲对我说,“我的女儿,名叫阿特丽斯。”
“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狄雅若微笑着搂紧她的女儿,“就随便取了一个。”
“这名字挺好的。”我说。
“太常见了,可我懒得多想。”
有天下很大的雨——这是狄雅若告诉我的,我们看不见雨,也听不见雨声,可是当下雨的时候,我们头顶的天花板泥土会变得很松,用手一摸,仿佛被水润过一样。
“只有下大雨时才会有这样,”狄雅若说,“而且是连续的大雨。”
“为什麽?”我问。
“我也像你一样,习惯用石子记日期,”狄雅若微笑着,“每年入春不久,天花板的泥土犹为松弛,正是东境的雨季。其他的季节,即便有雨,泥土仍是硬的。”
“母亲,什麽是雨?”小女孩忽然问道。
狄雅若凝望着她,没有回答。
“雨就是天上落下的水,”我用手指比划着,“就像这样,像丝线一样,从天上落下来,有的线长,有的线短,千条线万条线交织在一起,就是雨水。”
“母亲,我好希望能见见雨水。”小女孩钻进狄雅若的怀里。
狄雅若抚摸着小女孩後背,却是对我说道:“阿特丽斯从出生就在这里了,既没见过太阳,也没见过天空,也没见过更多的人,她一直以为,大陆就是指的我们的牢房及牢房外的方寸之地。”
我沉默良久,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我们趁着泥土软的时候再向上挖,还可以往上再走一层?”
“再往上走不见得有这麽好的运气,遇见像你这样的女犯,”狄雅若笑道,“如果是个男的,我们三个都完了。”
“不见得。”我站起了身,“我们用手掌来量下尺寸,也许测量准确,我们就能一层一层向上。”
“什麽意思?”狄雅若微惊。
“我观察很久了,在我的牢房外是一条走道,从这条走道拐弯就是一道楼梯,每回狱卒就是从这道楼梯上来给我送饭。所以,我们把我头顶的天花板打穿,也可能只是走道的楼梯拐角。”
我多次听过狱卒的脚步声,及偶尔与其他狱卒的交谈声,判断不会有错。
我说着便跳下了这对母女的牢房,仔细观察一会儿,仰头对洞口好奇张望的狄雅若笑道:“你的牢房大小与我的是一样,看来,这里的监狱是按标准尺寸建的,这样我们就好办了,我们来精确测量尺寸,然後一层层往上挖土,没准有天真能挖到顶层,找到出路。”
“有可能吗?有这个可能吗?我们真的能逃出去?”狄雅若忽然有些激动。
“试一下才知道,”我说道,“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没再看狄雅若表情,我就开始了精准测量,并在地上画草图,上面有我们牢房和牢房外可能的地形。
我每天都会四处测量,有时狄雅若也会向我提供一些信息,比如她听到的狱卒说起的楼上还有间洗衣房,“就在拐角的楼梯下的单间,那里有个水管。”
我会t把水管也画进去,这有利于我们不会挖错方向。一旦挖错,水管被戳坏,水流涌出,我们的行动就会曝光。
让我惊奇的是,阿特丽斯有时也会提供信息给我。“姐姐,我觉得你这里画错了,走道後的楼梯应该在这里。”她用小石尖在我墙壁图上画了一点。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问。
“听出来的,”她平静地说,“拐过走道,走上楼梯时的脚步会变慢,脚步声也会变轻,显然楼梯有些徒峭,他们不得不放慢脚步。”
我惊讶地看着她,对她竖起大拇指,但她冷漠地转过了脸。
或许从小在地牢长大,她的性子极其冷漠,且话少,平日若非必要,她几乎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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