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语也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假如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客户,他会绞尽脑汁去想怎麽撬开对方的嘴,攻下对方的心。可现在是他的相亲对象,而对方显然对这次相亲极其不满,可能只是碍于付育盛的面子跟过来走个过场而已,之後回去回复说没看上,再不相见。
如果按照付育盛所说,拿下她,和她结婚,借她身後的资源成自己的事业,那确实要全力以赴。
可就他本人本心而言,他对相亲对象,没什麽想法。
他没想相亲,也没想结婚,没有为什麽,就是没想过,像秦年那样爱一个人丶和她结婚,像宿舍另两个室友那样当爸养娃。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伊希吃饭速度很快,没等项语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她站起身拎包要走。
“伊小姐,你打算怎麽跟家里说?”
伊希回头,“实话实说。”
“那恐怕你会有第二次丶第三次这样的饭局。”
伊希没有迟钝一秒,“那加个微信吧,以後相互打个掩护。”
项语看着屏幕上多出来的一个对象框,点进去看她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行吧,不着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打包一份百合莲子粥,两份青菜,赶回家去。
毛晓毅病了,准确的说是一周内病了两次。第一次是那天出小区搬猫粮,当天夜里发起高烧,恶梦不断。没吃药,第二天白天莫名自愈。第二次是昨天感冒,大概是因为洗澡着凉,他想着中午出太阳,不太冷,所以没开空调。下午就有些不舒服,晚上果然发烧。虽说他瘦,但其实不弱,很少生病。这一周接连两次,连忙乖乖买药吃药。
项语敲门,毛晓毅已经睡醒一会儿,梨花睡在他枕边,他正撸猫。
“怎麽不开空调?”项语一进门就发现屋里温度很低。
“我躺在被窝里,不冷。”毛晓毅哑着嗓子解释。
项语径直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调到三十度。他让毛晓毅坐床上等着,把饭热好端上来看着他吃。越看越感觉毛晓毅小脸苍白,没精打采,咳嗽得嗓子发哑。他伸手摸毛晓毅的额头,不烫了。
“莲子安神,百合润肺,吃完饭再把止咳药吃了。”项语温声说。
毛晓毅嗓子又痒又疼,喝粥润一润舒服些许,闻言点点头。
“别省那一个月多两三百块钱电费,重庆冬天冷,冻难受了多不划算。”项语忍不住唠叨。
毛晓毅又乖乖点头。
暖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墙上投出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身影。
项语把他散在脸上的碎发顺到耳後,一把乌黑浓密的长发从左肩披在胸前,几乎要落到腿上。
从侧面看以为是个姑娘,此刻病着的人越发“娇弱”,真是个小可怜儿。
“头发这麽长,不剪剪?”
毛晓毅摇头,他没想过。
毛晓毅喝了大半碗粥,吃了几口青菜,说吃饱了。项语把碗筷收走洗好,过了一会儿倒水拿药给毛晓毅吃。
药苦,他没精神嫌苦,一仰头就着水吞下去。
他躺回被窝里,眨巴着眼看项语,不困。项语坐他旁边,也看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他先笑了,浅浅的。
“项语哥,你困了吧,晚上睡这儿吧。”
项语确实困了,家里温度升上来,暖乎乎的。毛晓毅的床不知道铺了多少层,软乎乎的。还有个人躺在身边,安眠的环境如此舒适恬静,睡意不知不觉爬上头。
于是项语回家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睡衣丶抱着被子又过来。当然,也担心毛晓毅一个病人晚上万一有什麽事,方便照顾。
他占了梨花的位置,关灯躺下没立马睡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等到毛晓毅的感冒药起效,咳嗽渐停沉沉睡去,他才闭上眼。
毛晓毅又做梦了。
他已经很久没梦到那些事,自一周前那天晚上梦见後,这几天总是不停的重复。
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那间教室,高三五班。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十二月七号,大雪。
前一天夜里下了很厚的雪,上午学校组织扫雪,一直到中午吃完饭,毛晓毅回到教室,发现教室里哄笑不止。他本来不爱凑热闹,不打算上前围观,就站在门口想等人散了再回座位。
他听见人群中心有人在读着什麽,听声音是副班长许飞。
“我喜欢金城武和西尔维斯特·史泰龙,金城武的脸加史泰龙的一身肌肉,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情人。”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更加炸裂的哄笑。
毛晓毅感觉这话很熟悉,许飞怎麽跟他的想法一样呢。
“哇,真不要脸。”
“男的幻想男的,变态。”
“有病!”
“肯定有病,没病怎麽喜欢男的。”
“这多恶心呀,你快别念了。”
周遭议论纷纷,毛晓毅听了个大概,随即吓一跳,许飞喜欢男的!他怎麽敢当衆说出来?自己可是把这个秘密捂得严严实实,半个字都没敢跟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