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幼薇无奈摊手道:“你这一年中的经历,还确实是精彩纷呈呢,你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你在外,吃了不少苦吧。”
温璋趾高气昂地说着自己的经历,单单挑着好的事情说给鱼幼薇听,说得极其轻巧,却没有告知她,当初他被银刀军排挤,到处受人不待见的那些背後故事。
鱼幼薇一问,那些事情就像剪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再次闪现出来,他在外的每一天,都过得不容易,都是他一个人,咬着牙扛过来的。一朝被自己最爱的关心,竟然有点委屈上涌,湿了眼眶。
“没事了,如今都好了,我已经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了,一切都过去了。”他忍着眼泪,结结巴巴地回答,他不能让鱼幼薇看到他的脆弱,否则,让她如何相信,他能护住她的。
“都过去了,你如今,也已经做到了你当初给自己立下的目标,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你了。”鱼幼薇温柔地望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尊心极强,他那麽在意别人的眼光,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乎她的眼光,说来也心疼。
温璋:“幼薇,我其实并不想在这里做什麽节度使?”
鱼幼薇斜眼看他道:“怎麽,你还嫌这个官小?你下一步想要继续往哪里爬呢?”
“不是”温璋矢口否认,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下道:“我最想做的官衔,是长安的京兆府尹。”
鱼幼薇一阵糊涂,京兆府尹,不是多大的官啊,怎麽还有人想要下个小官不要大权力的呢。
她问道:“为何,土皇帝你当的不痛快吗?”
“啧”温璋一阵嫌弃,“土皇帝土皇帝,我看你就挺土的。不是官位越高越好,我既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继续当这个节度使也没有什麽意义啦,我温璋,就不是一个追求高位的人。”
“我想要出门闯一闯,完全就是想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另眼相待罢了。我只求在我心爱的人身边,守着她,护着她,满足她的一切心愿,包括她说希望我是一个好的父母官这个心愿。”
鱼幼薇想起来了,当年她母亲含冤,她痛心疾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长安的父母官太过不称职,她才希望,能有一个为民伸冤的正直之人。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温璋竟然就当成是一个终极目标来奋斗了?
聊着聊着,他们已经散步到了城楼之上,鱼幼薇双手撑在城楼上,耸着肩膀眺望远方,真是好山好水,苍茫一片的草原,潺潺的流水,碧空万里,天高海阔,他温璋却一点也不贪恋,只想守在爱人身边,说起来,真挺没志气的,可是他这样的深情又让人动容。
温璋端详着鱼幼薇的侧脸,立体的轮廓,精美的容颜,她深呼吸的样子,都是那样美好。
“温璋,你可否三日之後,放我去江东。”鱼幼薇又一次岔开了话题,她要面对现在她要面对的现实,也要让温璋明白,此刻她只想找李忆问个清楚,她不能接受他的好,因为她已经嫁人了,她有丈夫。
温璋突然失望了,他好不容易期盼已久的重逢,好不容易以今日的身份地位见到鱼幼薇,好不容易有时间与她独处,她却满心满眼只有李忆,此次都要无声地拒绝他。
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又一次被收敛了起来,替代笑容的是落寞,他叹了口气道:“你想何时出发便何时出发,你的身体状况只有你清楚,你自己决定,通知我就行。”
“我要三日之後出发,就这样决定了吧,早点找他问清楚,有什麽误会也讲清楚,免得夜长梦多,越拖越麻烦,越拖越困惑”
温璋是不会拦着鱼幼薇去寻李忆的,他清楚地知道,不管结局如何,拦着她也是拦不住她的心的,只有让她彻底死了心,让她自己明白,她才会放弃这个男人,他温璋,才会重新有机会走进她。
“好,那就三日之後,我派人送你。”
三日之後,鱼幼薇火急火燎地告别了温璋,带着两个随从保护她的安全,从涂泗出发了。从涂泗到江东,那是相当地遥远,几乎是从大唐的西北方至东南方了。要经过陆路再走水路一路向东,没有个半个月一个月,是绝对到不了的。
她告别了温璋之後,告知他,若是寻到了李忆,她能与李忆言和,那便可能日後都见不到了。若是他们还是这样散开了,她便回长安,因为除了长安,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尽管长安,她没有了家,却还有朋友,那里是她的第二个故乡。
她临行前,温璋给了她一些盘缠,又给了她一个锦囊,让她回到长安以後再打开。若是没有机会打开,就当是温璋送她的一个纪念品吧。
但是陆路骑马,她就走了半个月,她终于知道,为什麽温璋要她休息好了再出发了。这长途的奔波劳累,也确实消磨人的体力,若不是她盼着要见李忆,她也觉得自己会撑不下去。
上了船之後,一切就变得轻松了些。水路很平稳,每人一个房间,就是个水上客栈,鱼幼薇白天还能在窗口看看沿途的风景,晚上看看书,休息休息,写写诗,除了她心情焦虑之外,船上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五天停靠一次码头,她能将自己写的信件上岸寄出去,上岸逛逛沿途的城市,直到这条江到了尽头,江东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