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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长亭新雪 国庆特别篇（第2页）

萧逐云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在主动回忆！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他强压下激动，用更加轻柔的声音回应：“是啊，爸，您以前在天安门附近拍过戏，是那部《黎明序曲》对不对？演一位工程师。”

萧惊弦似乎没有力气回应太多，他只是极轻地阖了一下眼皮，像是默认。浑浊的眼眸里，那点微光似乎亮了一些，仿佛沉入了一段遥远的记忆长河。

萧逐云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握着父亲的手，给予无声的鼓励。他想起自己小时候，曾去那个片场探过班，印象里是宏大的场面，父亲穿着那个年代的服装，在晨曦中奔跑，身后是巍峨的城楼。那时的父亲，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的时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折叠了。病榻上孱弱的老人，与记忆中那个奔跑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令人心酸，却也让人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的、顽强的生命力。

萧惊弦没有再说话，只是呼吸似乎比平时略微急促了一些，胸口微微起伏。萧逐云知道，仅仅是回忆起这几个字，对于父亲现在的状态来说，已经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不再追问，只是更紧地握住父亲的手，低声道：“都过去了，爸。那些年，您拍了很多好戏。”

这时，窗外远处的夜空中，突然绽开一簇巨大的、绚烂的烟花！虽然距离很远，隔着厚厚的玻璃，只能看到一团模糊而璀璨的光晕，以及几声沉闷的轰响，但那转瞬即逝的华美，依然清晰地映入了病房。

萧惊弦的目光被那光亮吸引，转向窗户。烟花一簇接一簇地升起，将他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变幻的光影中，萧逐云似乎看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往辉煌的模糊追忆，有对生命易逝的淡然，或许，还有一丝对窗外那个热闹世界的、静默的旁观。

烟花表演持续了大约十分钟。萧逐云始终陪在父亲身边，一起静静地“观看”着这场遥远而无声的庆典。

当最后一抹烟花的光亮消失在夜空中，窗外重归平静，只剩下都市永恒的灯火阑珊时，萧惊弦似乎耗尽了所有精神，缓缓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他睡着了。

萧逐云为他掖好被角，久久地凝视着父亲沉睡的容颜。外面的国庆狂欢才刚刚进入高潮，而病房里的“庆典”，却已归于寂静。

（四）新生的寓意

国庆长假接下来的几天，萧逐云没有再刻意安排任何特殊活动。节日的气氛渐渐淡去，生活恢复了日常的节奏。但萧逐云感觉到，经过国庆日那场安静的“仪式”和父亲偶然开启的记忆闸门，病房里的氛围似乎有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改变。

萧惊弦的精神状态似乎比之前更稳定了一些，清醒时眼神中的内容似乎也多了一点点。他对外界声音的反应不再完全是隔绝的，有时听到窗外孩子们嬉戏的笑声（医院附近有个小公园），他会微微侧耳，虽然很快又恢复漠然，但那瞬间的专注是真实的。

萧逐云继续着他日复一日的护理，喂食、按摩、读诗、播放音乐……他像一位耐心的园丁，精心浇灌着一株极其珍贵的、生命力微弱的植物。

假期最后一天的傍晚，萧逐云推着轮椅，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父亲，带到了医院顶层那个封闭的、带有巨大玻璃穹顶的阳光房。这是李主任特批的，在天气晴好、病人状态稳定时，短暂的“放风”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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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从玻璃穹顶望出去，视野极其开阔，可以看到城市的天际线，以及更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秋高气爽，能见度极佳。

萧惊弦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只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他微微仰着头，望着那片被夕阳渲染得无比壮丽的天空，目光深邃，久久没有移动。

萧逐云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推手，也静静地欣赏着这落日熔金的景象。他没有说话，生怕打破这份宁静。

忽然，他看见父亲抬起那只勉强能活动的手，极其缓慢地、颤抖地，指向玻璃窗外，远方天际那一抹最亮的、预示着新生与希望的绯红色霞光。

萧逐云顺着方向望去，心中蓦然一动。

他没有听到父亲出任何声音，但他仿佛能感受到，在那具被病痛折磨的躯体里，在那片沉寂的心湖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这秋日里悄然凝结的露珠，或是冰封土地上即将破土而出的嫩芽，正在极其缓慢地、顽强地，孕育着。

国庆，是庆祝一个国家的诞生与成长。

而在此刻，在这片绚烂的晚霞下，萧逐云觉得，他仿佛也看到了某种属于父亲生命的、极其微弱的、却不容忽视的“新生”的寓意。

尽管前路依旧漫长，希望渺茫如星。

但只要有光，就有方向。

而守护，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庆典。

（国庆特别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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