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即将二次分神之际,苏子衿哽咽着继续说着:“除了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他的肩膀细微地颤抖着,原先压着的那股子戏腔彻底抖落出来,每个字念得清晰却又带着明显的泣音。
“您如果厌弃我,可以把我关起来,也可以当我不存在。”
“但别把我送走,求您……”
虞晚眉头拧得更紧,常年如被大石压着一般的胸口,此时更是滞阻,直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理智和感性仿佛脱离了这副病弱的身躯,交缠着打起架。
像,又不像。
那不断掉落的泪和那如念白般的腔调,都在清晰地将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裴瑾分割得更开。
可是莫名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个声音开始叫嚣着答应他,疯喊着哄他。
理智上,在不断分析,用一条条证据将所有可能性都尽数拍死在犹豫前。
虞晚吐出一口气,好像要将所有郁气都尽数从胸口排出。
她斜睨着身子几乎要软倒的苏子衿,声音听不出半点波动:“留下你?”
“可你有什麽用?”
苏子衿眼中的雾气更浓,他极慢地跪在了她的脚边,挺直了背,还在拼命维持着最後的体面。
“我,我会唱戏,您喜欢听什麽戏,我都给您唱。”
“只给您一人唱……”
良久,他没有等到虞晚的回应,本就低垂的头又落了下了些。
视线糊得什麽都看不清,眼睛哭得都开始发酸了。
只能看见那一抹雪青色的衣角,近在咫尺。
苏子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拽上那裙摆,手指都不敢用力。
又有泪落下。
果然……还是不行吗?
绝望重新席卷而来,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汹涌。
太医的药很好,身上的伤被养得极好,一点都不痛。
明明没人再逼他了,明明她也说了那个戏班很安全。
去那怀瑜班,应该是他最好的结果了。
他曾经奢求而不得的,不正是去皇家的戏班,寻个庇护之处吗?
可是为什麽,他反而更痛了。
手指尖传来那丝滑面料的触感,又软又厚实。
好像他只要这样待着,哪怕只能触到与她有关的一点边角,心就会安定下来。
为什麽?
明明才见过两次而已……
他不想去深究了。
他只知道,他宁愿被她的冷漠刺到遍体鳞伤,也不要去一个安全却与她无关的地方。
再痛也没关系,因为痛,才活着。
苏子衿眼眶仍然红着,泪水不再下落,而是噙在眼中:“我知道您若想听戏,这京城的戏班会争先恐後为您献上表演。”
他眼神透出些清亮与决绝,雾气却更浓。
“可是我与他们不一样。”
“嗯?”
头顶终于传来她的声音,仿佛只是在回一个无关紧要的应答。
苏子衿俯身,竟轻轻笑了一下,泪还挂在睫毛上:“殿下,您捡我回来,我便是您的了。”
“要听曲,要取乐,要如何……”
“都随您。”
“您便……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