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全明白了,明白刚刚夏蝉那一眼深含的同情,也明白自己可笑又可悲的处境。
若说之前虞晚不让他见人,还存了些保护的心思。
现在则是光明正大地……将他推了去了明处,成为暗处那些人眼里,明晃晃的靶子。
只是因为,他是个……赝品。
心头酸涩的厉害,苏子衿死死捏着手中那一层薄薄的纸张,拼命克制才不至于将那纸页刺破。
“不急,便说江南养人,适宜养病。”虞晚执起笔,在信件上落下寥寥几个字,“国公府那边盯紧些。”
交代完,书房内陷入片刻的安静。
虞晚指尖按在额角,目光落在不断跳跃的烛火上,眼神有些许失神。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轻了许多,似是怕惊扰了什麽。
“至于那具尸骨……”
夏蝉微欠身回道:“已经另择良地下葬了,环境宜人,也找了守墓人守在一边,不会被外人轻易打扰到的。”
苏子衿的头更低,眼眸都不受控地溢出一层水雾。
是了,裴瑾是需要好生下葬的,要专门找人守着,不被人打扰的。
而他……
是无关紧要的,可以被推出去利用的,棋子。
虞晚站起身,别开头轻咳一声後:“把这封信送去边疆给外祖父。”
“是,奴婢定然找信得过的人负责送信。”夏蝉行礼退下。
苏子衿压着眼底的泪意,手还死死攥着书页,可鼻腔好似被什麽堵住了,喘不上来气。
他喉间无法自控地溢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哽咽,这细微的动静吸引了虞晚的注意力。
虞晚瞥他一眼,走过来。
“嗯?”她手指挑起苏子衿的下巴,逼迫其与之对视:“阿瑾从不爱哭。”
那一句话落下,仿佛有双手生生伸进胸膛,血淋淋地将心脏撕成两半。
苏子衿急促地喘一口气,眼底更酸。
“是……”他哽咽着,靠舌尖的痛意,把泪硬框在眼眶里,不敢让泪水从眼里划出。
“从今天起,往後你便来我房内睡。”虞晚擡手,拇指指腹抹过苏子衿的唇。
那带点凉意的触感从唇瓣拂过,不轻不重,却撩起了一场火。
在她的手指要撤离时,苏子衿忍不住往前蹭了蹭,唇瓣重新吻上她的指尖,似是在做着什麽不舍的挽留。
她说……以後去她的房内睡。
心泡在极度的酸楚中,忽然像找到了一个可能是甜意的锚点,骤然升腾起一股违背自己意志的热意。
终于,可以更进一步了吗?
不是之前高烧时不清醒的状态。
此刻,她是完全清醒的,主动的……
“好。”苏子衿仰起头,唇还抵在她的指腹下,微小地翕张着,“只要殿下需要。”
“我睡相……很乖。”
“很好。”虞晚语气平淡,将手垂下。
“殿下,”苏子衿在椅子上挪了半分,双手主动追随着她要转身而去的身影,攥住了她的衣角。
他擡起湿润的眼,声音中含着压抑的泣音:“今夜……需要我学着更像他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