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个瑾。
裴瑾。
瑾,美玉。
……怀瑜班。
原来,如此。
他想起先前,公主口中的那位裴侯爷,那句仰仗妻族才得的爵位,那厌弃的语气。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苏子衿仿佛看到了冰山一角,可尖角下是更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阿瑾”这个名称在他心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昵称,而是有姓氏丶家族丶故事的真实的人。
苏子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牌位,直到虞晚的指尖抚上去。
豁口处满是毛刺,尖锐又划手,可她的手就像感知不到刺一般来回磨蹭着。
像极了在安抚爱人的动作,温柔又眷恋。
一股强烈的锐痛扎进胸腔,苏子衿抑制不住地吸了口气,用尽所有力气才将抽气声压下去。
牌位?
是已经不在了吗?
不,不对。
她还在寻人……
迷雾像团能腐蚀人心的气体,紧紧扼住喉咙。
苏子衿无力地垂下头,不再看桌前的画面,竭尽全力避开她那盛满柔软的双眼。
侍女乖觉地站在一边,等待虞晚的吩咐。
“俢吧。”良久,虞晚终是开口,声音更是软得像云:“到底刻了阿瑾的名讳,总不好缺了一角。”
“是。”侍女上前接过牌位时,虞晚的眼神还在上方两个字上停留,无声地追随。
直到侍女身影消失。
“你也下去吧。”虞晚随口朝苏子衿吩咐,“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
苏子衿双手藏入袖中,指甲掐进掌心:“公主,眼下您身边无人伺候,待夏蝉姑娘回来後我再退下。”
“不必。”
苏子衿喉结滚动,欲说什麽,却一个字也未曾说出口。
她越是如此,越显得那个人的独一无二。
也越是衬得他如蜉蝣般渺小又无力。
这个认知反复敲打着他。
她那能溺毙人的柔软眼神,不是给他的。
永远不会是给他的。
苏子衿欠身行礼後,终是转身迈出了殿中。
身後是温暖如夏的热浪,迎面是冰冷如刃的寒风,泾渭分明。
他站在转角处,没有走回自己的偏殿。
反倒像个迷路的旅人,仰头望着幽蓝的夜黑前刻。
她喜欢游园。
她喜欢温暖。
她喜欢裴瑾。
她的世界看起来好小,小到只有那个人。除此以外,再挤不出一厘一毫的空隙。
忽然间,方才在殿内那个荒唐又让人心尖发烫的念头又重新冒出:若是再像一些,更像一些呢?
苏子衿死死攥住袖口,在又一阵湿冷的秋风扑来时,他缓缓地丶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寒风侵入五脏六腑,冻得刺骨,可头脑也随之越发清醒。
他朝自己的偏殿走去,脚步无声,衣摆只有极轻微的晃动。
不像?
那就变得像。
像到足以……让她恍惚,以假乱真。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