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院外三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宁不凡眼中的恭敬之色淡去,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他对着秦言微微颔,示意戏已演完。
“我回房打坐调息片刻,若无要事,不必来扰。”说罢,他便要起身。
秦言连忙应道:“仙师放心,秦某这就安排。”随即扬声唤道,“秦贵!”
秦贵早已在院外候着,闻言立刻颠颠跑进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老爷,您吩咐?”
“你亲自带宁贤侄去西跨院,”秦言沉声道,“那处是府中贵客专用的别院,平日里除了洒扫的仆妇,再无旁人靠近。你好生伺候着,宁贤侄有任何需求,也得想办法满足,若有半分怠慢,打断你的腿!”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秦贵连忙点头哈腰,看向宁不凡的眼神愈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谄媚,“宁二爷,这边请,西跨院刚收拾妥当,保管合您心意!”
宁不凡未置可否,转身往外走。秦贵连忙快步跟上,一路在前引路,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别院的景致如何清幽、布置如何雅致,仿佛那不是秦家的院落,而是仙境一般。
秦言站在书房门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眉头微蹙——魔道邪教的事迫在眉睫,这位宁仙师的实力深不可测,秦家的安危,可全系在他身上了。
秦贵弓着腰在前头引路,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往宁不凡身上瞟,脚下踩着碎步,嘴里絮絮叨叨没个停:“宁二爷您瞧这西跨院的景致,可是府里独一份的清幽……说起来,二爷您打小在南疆长大?那边的风土人情定是与咱们京城大不同吧?”
见宁不凡只淡淡“嗯”了一声,他又搓着手凑近几步:“听老爷说,二爷您是投奔咱们秦家来的?那往后可就常住京城了?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做的是什么营生?”
一路追问下来,宁不凡始终神色平静,要么不接话,要么只以“忘了”“记不清”搪塞,那双清明的眼睛看得秦贵心里毛。快到别院门口时,秦贵猛地一个激灵——这宁二爷年纪轻轻却气度沉凝,老爷对他又格外看重,莫不是……莫不是老爷当年在外的私生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秦贵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咚咚”往青石板上磕,声音都带着哭腔:“宁二爷!小的有眼无珠!先前多有怠慢,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就是个混饭吃的仆从,都是按主母的意思随口问问,绝无他心啊!”
他偷眼瞧着宁不凡,见对方依旧没动怒,哭得更凶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这一回吧!若是让大爷知道小的敢盘问您的底细,怕是立马就得把小的杖毙了扔去喂狗啊!”
宁不凡见他这副前倨后恭的模样,不禁莞尔,伸手虚扶了一把,声音平淡却带着安抚之意:“起来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秦贵一听这话,顿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擦净,已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哎哟!宁二爷真是菩萨心肠!小的就知道您不是那计较的人!”
宁不凡目光扫过院门口那株枝繁叶茂的桃树,淡淡道:“我初来京城,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正想找人问问。”
秦贵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要说这京城的事,您问小的可算问对人了!宁二爷您不知道,打小的在这京城钻胡同串巷子,哪条街的胭脂最香,哪家的酒楼菜最地道,哪个坊市藏着宝贝,小的门儿清!”
他唾沫横飞地讲起京城趣闻,从东西两市的热闹讲到权贵府邸的秘闻,连哪家青楼新来了红牌姑娘都绘声绘色。宁不凡漫不经心地听着,脚步缓缓踏入别院,目光却落在远处城墙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一枚玉简——秦贵的话里虽多是市井杂谈,却也隐隐透露出城郊邪教活动的痕迹,看来明日得亲自去探查一番了。
秦贵还在眉飞色舞地吹嘘,浑然不知自己随口的闲聊,已被这位看似淡然的“宁少爷”听出了不一样的门道。
天刚蒙蒙亮,宁不凡便出了秦府。青石板路上还沾着露水,沿街的摊贩正支起摊子,空气中弥漫着豆浆与油条的香气。他按着秦贵昨日所说的路线缓步而行,神识却如蛛网般散开,默默探查着周遭是否有异常灵力波动——师尊李化元曾提过,胥国京城近期似有魔道修士暗中活动,搅得凡俗间也不太平。
路过一家临街的茶楼时,宁不凡脚步微顿。这茶楼看着与寻常店铺无异,门楣上“聚贤楼”的牌匾还沾着些灰尘,但他神识扫过二楼靠窗的位置时,却捕捉到一缕极淡的残留灵力,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血腥味与戾气。
“是修士打斗的痕迹,看灵力消散的程度,应该是昨夜生的。”宁不凡眉头微蹙,刚想凝神细查,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昨日留在那老者身上的神识印记,竟在此刻彻底消失了!
宁不凡神识沉入那片残留的灵力轨迹中,识海之内瞬间浮现出两道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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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是昨日那老者,身形佝偻,周身萦绕着微弱却凝实的灵光,正是低阶修士的护体真气;右侧那人则被浓郁的黑气包裹,魔气翻涌间露出一双闪烁着猩红的眼睛,显然是魔道修士无疑。
两人在识海投影中相对而立,空气仿佛都因两股力量的碰撞而凝滞。
下一瞬,那魔修率先动了!黑气暴涨间,他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老者,身形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后先至地落在老者身后,五指成爪抓向老者后心。老者似早有防备,猛地转身,双掌推出两道灵光,与魔修的黑气撞在一处,出“嘭”的闷响。
两人同时借力跃起,在半空中再次交手。魔修的黑气显然更为霸道,只一交手便将老者的灵光撕裂开一道口子,随即一掌印在老者胸前。老者闷哼一声,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地,被魔修的气劲拖着滑出数米,青石板地面被犁出一道浅痕。
魔修落地时脚踏大地,震起一片尘土,正要上前补招,老者却突然变招,借着滑势猛地后跃,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拉开了数丈距离,嘴角已溢出鲜血。
未等老者喘息,魔修再次欺身而上,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处。拳掌交击声不绝于耳,周围堆放的木箱被两人撞得粉碎,木屑飞溅。老者显然落入下风,被魔修抓住破绽,一把揪住衣襟,如拎小鸡般甩了出去。
“哗啦——”老者重重撞在街边屋檐上,数片青瓦碎裂坠落,他自身则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追来的魔修一脚踹在胸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魔修随手抓起旁边一个半人高的木箱,猛地砸向老者。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强忍剧痛向旁翻滚,木箱“轰”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就在此时,老者不知为何动作一滞,似是旧伤作,又或是灵力不济。魔修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瞬间欺近,一把掐住老者脖颈,将他狠狠掼向街边的木门。
“咔嚓”一声脆响,木门被撞得粉碎,老者如破麻袋般嵌入墙中,显然已受重创,护体灵光彻底溃散。
魔修缓步上前,将老者从墙中拽出,再次扔到街道中央,拖着他的双腿向前滑行。老者在地上划出长长的血痕,气息已微弱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