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不肯让十一将匕首递给宋若荀。
“过了今夜,就是五月了,曹婆的预言就不会应验,姑母,用我的血吧。”
“傻孩子。”宋若荀轻叹一声,“预言的从不是天命,而是人为,我在清阳县用过太多活血,早就撑不了多久了,就算今天不救周娘子,我也会在不久後血亏而亡,而你还有大好人生。”
“姑母!”
“你不必再劝,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一生所向,华阳,你该替姑母高兴才是。”
宋若荀眸子亮亮的,她眉眼弯弯,完全不像是赴死的模样。
宋华阳的心猛地被揪动,她鼻头一酸,红了眼眶。
她想自私一回,想让宋若荀也自私一回。
周若水的命对她而言不重要,周硕的立场对她而言也没这麽重要,可是姑母对她而言,很重要。
她不能接受宋若荀在自己面前死去,就像当年接受不了四姑母的死一样。
屋里静了,很诡异的,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宋华阳深吸一口气,她无权干涉宋若荀的选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开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宋若荀放血。
鲜红的血液顺着壶口滴入铜炉,宋若荀似乎察觉不到痛,双眼紧紧盯着铜炉里的状况,原先红润的唇渐渐失了血色。
松霜不见了踪影,宋华阳知道,她大概是去找李澄淑报信去了。
“华阳,搅拌。”
宋若荀舔了一口干涩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宋华阳上前,机械地搅动着铜炉里的液体,直至宋若荀叫停。
一个放血,一个搅拌,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宋若荀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无力地瘫在十一怀里。
“喂给她。”
宋若荀粗喘着,她好累,眼皮似乎载了千斤鼎,沉沉的,好像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宋华阳噙着泪,颤抖着将铜炉里的液体倒进原先周若水喝药的瓷碗中。
未被捞出的汤匙逐渐被暗红的液体没过,宋华阳恍若未觉,保持着倾倒的姿势,直至铜炉再滴不出一点液体。
周若水的眼睛紧紧黏在宋华阳身上,她似乎知道那一小碗里的东西可以救自己的命,呼吸变得急促,眼里堆满了期盼。
门外惊呼阵阵,随之而来的是杂乱的脚步声,急切甚至是带着点怒气的。
屋门大敞着,那抹玄色锦袍掠过门沿的瞬间,李澄淑那张写满“怒”字的脸就这样暴露在衆人面前。
“你怎麽敢自作主张!谁许你自作主张!”
她的身体因为愤怒微微颤动着,□□,却又不敢去触碰瘫在十一怀中的丶虚弱的宋若荀。
那张几如白纸般的脸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瓷娃娃,却是即将破碎的。
良久,宋若荀堪堪擡眼,她的眼眶泛着点红,眸子却亮亮的,如一汪清泉。
“淼淼。”
她轻声唤着,李澄淑却僵在原地。
那是她的小名,出生时曾请大师算过,她五行缺水,活不长久,于是宋若荀为她取名淼淼,澄淑是她曾为她想的字。
但自打八岁父亲去後母亲假死,李澄淑便没再听人唤过她淼淼,对外她只称自己为李澄淑。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即使她早不是八岁的孩童,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还是让她溃不成军。
她缓缓屈膝,半跪在宋若荀身边。
“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