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底线是她主动。
现在,她主动放手了,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没关系的。
他应得的。
他这样想着,胃部和心脏却泛起了不适感,他的眼前有些晕眩,漆黑一片向他涌来。
泽迟控制不住,身体靠着橱柜,重心往下滑。
过道的灯光在他眼里跳跃着,不起波澜。
他里面翻江倒海,他擡起双手捂住了脸,失魂落魄地席地坐在橱柜边。
[对不起,我忘记你了,也不会愿意再想起来了。]她在最後的那封手写信件上写道。
他并不在乎名分。
伴侣,结婚,他都不在意。
可是手写信上这句话彻底让他破防了。
他无法承受。
她的生命里不存在他,这条时间线他曾尝试着想象过。
对她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果。
可是对他来说是灭顶之灾。
他听到终端通讯里又传来了新消息提示音,AI特意根据他之前设定的程序提示他:“请注意,您的爱人来消息。”
泽迟抹了一把脸,他强作镇定,声音却又沙哑又颤抖:“把消息读出来。”
人工智能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您的爱人向您发送了一条文字消息,内容是:抱歉。”
骤然失重的感觉。
他感觉像一脚踏空,坠入悬崖,下面没有底,而抓住他的人放开了手。
他没有尽头地向下坠落。
“闻谨,闻谨……”
泽迟嗫嚅着叫着她的名字,在空旷空荡的房间里一遍遍地叫着她的名字。
比“不再见面”还要残忍的做法是彻底抹杀。
她在那封手写信里告诉他:要好好生活,报仇的事她和联邦会帮他解决的,不要因为过去的事影响未来。
可是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在这个悬系着他生命的事件中,只有他和她是当事人。
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能代替她原谅他,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能代替她爱他——因为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是这个事件的当事人。
从十二岁开始,他陷入了一个怪圈,他将复仇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时就从未想过活着。
他想,他在复仇後会自杀。他不会容忍夺去别人生命的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然後他遇到了她。
他在对她进行复仇时,每时每刻都在痛苦地思考:复仇结束後他应该自杀。
诚然,他对她的情感是复杂的。
他唾弃自己,因为他罔顾仇恨坠入不理智的迷恋中。
他唾弃自己,同时也是因为他竟然会对她下手。
从两方面来说,他都是一个大错特错的人。
他没有一件做得对的事。
——他既没有恨得彻彻底底,也没有爱得完完全全。
当他发现他竟然搞错了事情的真相丶找错了仇人後,他的死志已经达到顶峰。
他自首了,将自己所做的事完整地告诉他们。
他希望他能有一个足够让他满意的结局,他迫切地渴望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