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了。
父亲不处置江华容,也不去找裴时序的尸骨,分明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
他尚未说出口,江华容抢先了一步,脱口而出:“可裴时序没死啊!他根本没死!我是有罪,你私通自己的姐。夫,你也有罪。你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你才是最可怜的人啊!”
……什麽?
江晚吟耳畔轰然,这一瞬间完全听不清眼前人在说什麽。
只有脑中不停的回响着,哥哥没死。
可若是如此……她这些日子,究竟是为了谁?
她同陆缙,又算什麽?
呼吸顿时变得困难,江晚吟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攥的她完全站不住的时候,身边的春桃扶了她一把。
旁听了一切,春桃已经面色惨白,她嗫嚅着,悄悄看了江晚吟一眼,又补了一刀:“娘子,立雪堂那个来与您相看的人,好像,就是叫裴时序……”
是哥哥。
竟然是他!
江晚吟喘不上气:“什麽?”
“那个人,的确叫裴时序。”
春桃连头也不敢擡。
她顿时更觉得荒唐,接二连三的打击袭来,浑身的血似乎都在逆流。
陆缙听到这一声时,垂在身侧的手亦是攥的极紧,终于想通了一切。
什麽相看,父亲分明是要裴时序认亲,才把他带进府里。
“康平,带人去立雪堂!”
陆缙当机立断。
康平立马带着人便往立雪堂去。
然为时已晚,一切都晚了。
他们尚未动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快步推开了院门。
冲进来的人震惊之色比他们亦是不减。
——事情倒推到半刻钟前
胡妈妈听到江晚吟揭穿的一切後便赶回立雪堂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听闻差点晕过去。
但比长公主还要震惊的,是裴时序。
“……你刚刚说,江华容是找了谁来替她圆房?”裴时序失手摔碎了杯子,脸色骤变,死死攥住了胡妈妈的手臂。
“是江小娘子,江晚吟。”
胡妈妈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
竟然是阿吟,竟然是她……
这一切都是因他的报复而起。
裴时序几乎是在一瞬想明白了全部关节——
阴差阳错,他竟然亲手把最爱的人推进了仇人怀里。
喉间涌出一口血气,裴时序用指腹抹了下唇角的血渍,刚刚的平静已经完全绷不住:“带我去找她!”
陆骥听闻这一切,顿时也如五雷轰顶,同长公主一起追了出去。
于是便有了一刻钟後,六个人聚在书房退思堂廊下的一幕。
“……阿吟?”
裴时序推开院门,远远的望着那道背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此刻,江晚吟站在廊下,身上裹着陆缙的披风。
她看着不远处的人,五脏六腑俱在震颤。
许久之後,她才缓缓开了口:“是我,哥哥。”
他们之间所隔不过三步。
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数重山海。
再难逾越。
裴时序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又好似在穿过火海,将要走近的时候,他想说什麽,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想要触碰,又怕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