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池暖跟着总院的医疗小队,往南部瘟疫区赶。
带队的是五十来岁的老医生李德明,头花白,话少得很,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还有俩男护士,冯港和陈志强,都是跑过不少硬仗的老手。
越往南走,风里的湿冷越重。
池暖坐在车厢里,怀里紧紧抱着行李包。
包里没几件换洗衣物,最沉的是江御铎塞进来的军用急救包,鼓鼓囊囊的,还有她那几本草药书。
临走时,江御铎没和他多说什么,就使劲抱了抱她,最后抱着女儿把她送上车。
李医生一路上基本不说话,偶尔指着窗外,憋出几句:“前面是青头岭,当地人爱吃生冷,容易染湿气。”
“到了村里,注意别喝生水,疫症多半跟水源有关。”
冯港和陈志强倒挺会活跃气氛,看池暖攥着包有点紧张,主动跟她搭话。
“池妹子,别慌哈。”冯港一边检查药箱上的封条,一边说,“到了地方跟着李医生的步子走,按规矩来,咱手里有活计,心里就有底。你理论学得扎实,又见过血,没问题的。”
池暖点点头,使劲压下心里的慌乱。
书本上的东西再熟,真对上这没摸透的瘟疫,又是另一回事。
卡车在泥路上颠了大半天,直到天擦黑,才到了山坳里的村子。
还没进村,一股怪味就飘了过来。
草药、消毒水,还有一些令人作呕的呕吐物味和粪便味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皱眉头。
池暖抱着布包,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车子已经开进了村庄,
村口拉着简易的隔离带,俩村民穿着薄薄的防护服,脸上蒙着布,只露出一双带着恐慌的眼睛。
村民看见卡车上的医疗标志,其中一个村民立马跑过来,隔着老远就喊:“是上面派来的大夫不?快!快进来!可算盼着你们了!”
李医生先跳下车,冲池暖他们挥挥手:“带好器械药品,跟我来。”
池暖深吸一口气,背上药箱,拎着急救包,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村子,池暖的心立马提到嗓子眼儿。
土坯房的门窗大多关得严严实实,偶尔有几户开着缝的,能看见里面躺着人,传来咳嗽声,还有痛苦的呻吟。
有些屋门口,堆着烧过的草药灰,风一吹,飘得满院都是。
带路的村民嗓子哑得厉害,断断续续地说:“一开始就是烧、拉肚子,浑身软得没力气……后来就开始吐,有的还咳血……已经走了好几个了……我们按老法子熬了草药,一点用都没有……”
李医生眉头拧成了疙瘩,大步往前走:“重病号都放哪儿了?水源查过没?”
“重病的都抬到村东头的祠堂了,轻点的还在家躺着。水源……我们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井水、河水都喝了,没见啥不一样……”
到了村东头的祠堂,池暖心里更沉了。
这原本该是祭祀议事的地方,现在满地铺着干草,二十多个病人蜷缩在上面,有老有少,脸色不是蜡黄就是潮红,呼吸微弱,眼神涣散。
几个村民在旁边照顾,病人的脸上没一点血色,旁边的人哭声压抑。
看得池暖的心揪着疼。
“赶紧划分区域!”李医生语飞快,“冯港、陈志强,先给环境消毒,重点处理病人的排泄物,别让污染扩散!池暖,跟我来,戴好口罩手套,做初步排查!”
池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培训的要求,飞快戴上厚厚的口罩和橡胶手套,消毒水的刺鼻味呛得她一激灵,反倒清醒了不少。